“这也太倒霉了吧——”

“谁说不是呢？刚还跟着一起参加晚宴了呢，扭头就被除名了，真是可怜了那一张脸。”

可怜汤信还打着走季宸宁的路子往上爬的注意，却不知道一脚将他踢到谷底的正是季宸宁。

程稚心对此自是一无所知。

人家季总带着美娇娘“出差”自然有自己的心思，程稚心那边收不服受了一堆气，可不得撒到罪魁回首你汤信身上么？

随之响起的是有些熟悉的几个女声——

下午刚睡醒时还想着的，她与季宸宁的房间太近了，不管于公于私——不管为了季总的名声还是自己的心情，都有必要让宋豊调一下房间。

倒了杯房中仅剩的冷水缓和了下气息，她将身上的礼服换成了平时穿的休闲装，这才按照先前从同事那儿打听到的消息，坐电梯到了16层。

“啧，还不是他自己作死，要我说他要不是不长眼的去搭讪人家程秘书，也不会这么惨连台都不让登。”

可惜程稚心虽能打听到同事们住在哪一层，却实在不知道对方住在哪一间，又不愿就这么放弃，索性就在休息区坐了，想着等会儿看有人出来再问。

只是晚宴之后直接回房间的好像并不多，程稚心没等到有同事从房中出来，反而等到了电梯开门时的“叮”声。

“程秘书？不会是我想的那位……”

另一人急急打断了同事不敢置信的话:“这位汤老师跟咱们的程秘书还有交集？”

听到“汤老师”“程秘书”几个关键字，本来还不甚上心的程稚心心中一凛，拿了本酒店推介簿挡在脸前假装看着，耳朵却不自觉的凑了过去。

按照宋豊的安排，除了季宸宁与程稚心外，其他人散落在12-16层之间，而这一层除了宋豊，还有其他几个同事住着。

“单看咱们程秘书就能看出她是个见谁勾谁的狐狸精了？”

这话说的有些难听，但其他几个同事显然被勾起了好奇心，一个劲儿的追问“后来呢？”，那人吊足了同事们的胃口才得意的道:“还能怎么着啊，人家程秘书刚傍上了季总，当然看不上别的了。我说这次说不定就是她给季总吹枕头风表忠心，才把汤信从这次表演中除了名的。”

众人顿时一片了然恍悟声，还能听到有人羡声道:“这程秘书也真是神人，短短时间勾过去一个汤信就算了，你说季总怎么也……”

随即便又人哧声打断了她的羡慕:“这种歪路子不是人好走的，一朝云端一朝谷底，还有那些闲言碎语跟背地里的争宠斗恶，周儿我看你还是熄了这份心吧。”

几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又有一开始猜测的人嘱咐道:“这事儿咱也就是在外面说个乐子，回公司谁也不准传哈，别忘了公告上。”

随着众人应答声和开锁关门的声音响起又落下，走廊中再次恢复了平静。

程稚心心中却已是惊涛骇浪。

她手中还拿着那份酒店介绍单，等到电梯声再次响起才记得放下来，眼中面上不敢置信的神色却尚未褪去。

刚下电梯的两个陌生人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回神走过时还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不过程稚心丝毫都没有注意到。

她想给汤信打个电话问问他是不是真如同事们所说没了工作，可她与对方不熟，这么贸贸然的打扰不合适不说，季宸宁刚还删了对方的来电记录——她根本没有人家的联系方式！

而如果真如她的同事们所言，她就是将一个满怀梦想的舞蹈家推下舞台的恶人，又凭什么去人家那儿讨嫌只为自己心安？

在旁人事不关己的猜测中她与汤信好像都是祸有所出，可天知道他们只是一面之交，在那种无聊晚宴上说了几句话打发了点时间而已。

退一万步说，就算汤信真的是个“不拘小节”的风流艺人，可那也要报给他的上级由人家作出处分，他季宸宁一个外人，凭什么借着几个钱就断了人家的梦想？

程稚心心中满是不忿，她想去问问汤信这是不是真的，又想让季宸宁收回成命，再加上先前还想着让宋豊给她换个住处，脑子里一时嗡乱，起身没走几步便觉眼前发黑。

又是那种感觉……程稚心自认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倒也没太慌乱，停下脚步扶住墙壁想先缓过这口气来，却不想这次心中挤着的事儿太多，一时压不下去，眼前景物渐渐模糊歪斜，直到全部湮没于一片黑暗中。

“……叫医生，将人送去……”

“病人状态不稳定……”

“……把药调过来，快！”

程稚心的意识在脑海中时起时伏，只隐约听到几个声音，能感受到身体好像在被挪动，但很快便失去了全部意识。

再醒来时，眼前是一片几乎晃眼的白。

她刚醒来还没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觉头有些发晕，下意识的想揉揉穴道让自己舒服一些，不想手刚一动便听一道有些低哑的声音传来:“先别动。”

随即有人抓住了她还未大动的手，声音温柔，动作轻缓，但紧接着劈开消毒水味冲她扑过来的雪松香让她骤然明白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有些吃力地偏了偏似乎有万斤重的脑袋，入目果然是方才梦中还不放过她的男人。

不过此时的季宸宁不同以往那样的霸道阴沉，而是轻轻将她的手放在了一个小小的暖水袋上——她手背上连着针头与医用胶布，掌心甫一接触那个小小的暖水袋便觉一股暖流涌入血脉中，仿佛头痛都被暖流驱散了不少。

可……这样温柔的人怎么能是季宸宁呢？

季宸宁却不知道自己一番好心在程稚心看来反而像是被夺了舍换了魂，昨晚从宋豊口中得知消息的时候他差点没将那个汤信揪出来剐了——

没错，季总就是这么不讲理，就是要迁怒！

主要是当时他刚被海城的夜风吹熄了火气，刚进酒店就听到了这个消息，又不知道人晕倒的原因又不熟悉这边的医生，难得慌乱的时候当然会浮出迁怒的念头。

幸而这么多年锻炼出来的理智还紧守着底线，他用最快的速度将人送到医院安排好了医生，确保那人的生命安全无碍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些年来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想等季氏安稳下来再将心上人接过来，谁知后来程稚心被弟弟带进了家门，他便将这份感情压得更深。

却不料压得越深反弹起来越厉害，先前同裴以川说起来时，他还能压着心中的欲望尽量采取理智的行为，可这不过几天的功夫，他对她的感情深了一倍怕都不止。

不说先前那样“保持距离”再也做不到，昨晚直到医生给了确切消息之前，他心中一直充斥着暴戾阴狠的情绪。

甚至……甚至恨不能让所有人，让整个海城都为人陪葬！

这在他至今为止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不管是小时候被绑架殴打，还是被陷在火海中差点葬身时，甚至璟然出事昏迷、公司中有人蠢蠢欲动的时候，他都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情绪。

这事儿他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他明白这种情绪已经有些出格了，可却迟迟无法有效的将其控制住。

就算昨晚一整晚他都守在程稚心身边，就算他确信她呼吸正常心跳正常，还是无法压住那种暴戾。

直到现在……或者说刚才，直到看到病床上的人手指微动，对上她看过来的略带着惊讶的目光的时候，他的心情才终于平和了下来。

饶是那种惊讶之后紧跟着的就是防备，也没将他的好心情打乱。

由此，季大总裁终于心甘情愿的确信，自己真真切切的落在了程稚心的手里。

这句话做作的拉长了声音，就算对她话中之人没有丝毫了解也能听出来其中的讥讽。

“哇不会吧，这汤老师看起来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啊。”

她同时也想起来了这几道有些耳熟的声音——正是前不久在晚宴上还与她“相谈甚欢”的几个同事。

从电梯下来之后转一个弯才是每层的休息区，这会儿的功夫那几人也从那边转过来，不过聊八卦正聊得起劲，也没注意坐在角落里还拿书挡了脸的人。

可他不知道，现在就算是他们团长出面，都扳不回季总已经做好了的决定了。

“可不是么，咱们刚到宴厅不久两个人就搭上话了，我一开始还以为两个人是旧识呢，结果你猜怎么着？”

“不是？”

“人家汤老师说了，是欣赏程秘书的气质才主动搭讪的——”

方才差点被车撞到带来的惊恐与被季宸宁抱在怀中而起的慌乱混在一起，又掺杂了几分其他的她不甚清楚的情绪，复杂的心绪让她一时忽视了自己身体上的不足。

就算步伐不稳的回到自己房间时发觉自己心慌的厉害，她也当成了回来时走的太急导致的，反而想起了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