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是……”

西泽点了点头，“嗯，就是尸体，我死后也会葬在这里。”

她就这么在意她的司南叔叔呢，真是离开一会都不行呢。

两人吃好了饭，西泽并没有带小糯米去皇宫外，而是去了皇宫内。

西泽看着她别扭的模样，眼中再度划过一抹无奈的苦笑。

“这是王城内的境地，葬的都是历代王族的遗骸。”

虽然很好奇，但是小糯米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而且妈妈说了，每个种族的人都有他们独有的规矩，外人是不能破坏的，那是一种很不好的行为。

于是小糯米便遵守约定。

小糯米更加不解了，“那……这么重要的地方，你带我来干什么呀。”

小糯米跟着西泽走了进去，外面是层层叠叠的白色花朵，在这个寸草不生的沙漠，居然还有除了仙人掌以外的植物。

就在小糯米惊奇之际，西泽在旁边耐心地解释。

西泽看着小糯米，没有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牵起了她的手，“还有三天的时间，你家听一次我的话好吗？”

西泽的目光专注又认真，让小糯米忍不住微微侧头，微微咬唇，“嗯……”

“你答应了？”西泽的目光顿时就亮了起来。

西泽笑了笑，“的确有些事情，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不过其实也不是大不了的秘密，住在这个王城内的人，都知道……”

满天的星辰，形形色色的王都风景，还有那仿佛一望无际的沙漠

，全都尽收眼底。

小糯米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真好看……”

西泽苦笑道：“你真的觉得这里好看吗？也对，只有你这没心没肺的小傻瓜，才会觉得这里好，可我觉得，这里真的糟透了……”

小糯米忍不住侧头去看他，“西泽……”

最近的西泽真的很奇怪。

“你想知道我脸上的伤疤是哪来的吗？”

“你终于愿意告诉我了吗？”

西泽抬头看向了远处的天际，入眼看不到边的黑暗。

他没有正面回答小糯米的问题，而是喃喃自语了一句，“我真的不想当国王，甚至不想敷衍下一代……”

“西泽……”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在祖先遗训中，原人类曾经和兽人族发生了一次极为庞大的战争，那场战争，兽人虽然也受到了很大的损失，可原人类却几乎全体被灭，几个地区的首领也因为战乱关系破碎，四下分割，就到了现在。

原人类是被驱赶到这里的，带着对兽人和古人类的仇恨来到了这个荒芜贫瘠，一无所有的地方，再度落脚生根。

原人类和兽人，本该就是不死不休的敌对关系。

可突然有一天，一个天真的王子诞生了，他对于外面的世界很好奇，别的王子都在想着如何争夺权位，继承父亲的王位，几个王子打的头破血流，只有那个天真的小王子。

他总是穿着便装去和人民混在一起，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看见了除了皇宫繁华之外，那些疾苦，他变得喜欢帮助别人，渴望去世界各地看看更多更好的美景……

可他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每天都会有人死去，渴死，饿死，还有各种各样的疾病……

他的子民在被这个已经岌岌可危的国度摧残，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觉得他不能待在皇宫了，他想去外面看看。

然后，他来到了传说中兽人所在的地方。

这里繁华，美丽，有数不清的资源和粮食，和他生长的荒芜贫瘠完全不一样。

他想让自己的族人也过上那样的生活，没有饥渴，没有疾病，没有痛苦，真正安定富足的生活……

于是他决定和兽人族合作。

他不喜欢战争，甚至厌恶那样为了所谓的王位而产生的争斗。

无论谁当上国王，对这个岌岌可危，每天都会有人死去的国家来说，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但是这个提议却遭到了自己的父亲和自己几个兄弟的一针反对和嘲笑。

他笑他的天真，笑他的异想天开，笑他的不务正业……

哥哥们很放心，放心有这么个废物在，也能少一个人和他们争夺皇位了，父亲很讨厌他，便随意挥手满足了他的请求，企图就这样打发他。

然而，王子真的带来了食物和资源，每个月，都会有源源不断的资源供应在王城。

王子拯救了无数的族人，得到了子民的认可和拥戴，就连国王都开始对王子刮目相看。

于是，他遭到了几个哥哥们的妒忌。

说到这里，西泽微微一顿。

小糯米忍不住看向了他，轻声询问，“王子现在是国王了，那他的哥哥和父亲呢？”

西泽看向了小糯米，嘴角勾起一丝诡谲的微笑，“小糯米，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和苏墨一样能够和睦共处的。”

“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连夜赶回城吗？因为我收到了我父亲的来信，有外敌入侵，我们这里，边城之间打打闹闹是很平常的事情，因为食物短缺，常年战乱不断，人民饱受疾苦，只能互相争夺彼此的资源，你知道那叫什么？你妈妈应该教过你这些词，那是土匪，是强盗，是小偷，这里在黑夜之后必须锁紧门窗，因为不锁就会有人闯入你的门内，强走你的东西，然后再杀了你，我努力赶到王城上阵杀敌，平定一切，原以为一切都会结束，可当我回去的时候，却看见自己的父亲倒在血泊里面，大哥手里拿着刀，上面沾的就是我父亲的血……”

“我……”

“你所看见的，只是表象而已，这里已经糜烂不堪，脏脏又丑陋，包括我……”

“西泽……”小糯米瞪大了眼睛，看着西泽死死盯着自己的眸子，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别说了！我不想听了！”

她下意识地想捂住自己的耳朵，然而西泽却不允许他逃离，他猛地握住了小糯米的手，逼迫她看着自己。

“是我亲手杀了我自己的哥哥！我脸上的疤，就是我被他偷袭时留下的，我必须留着他，才能时刻提醒自己，我杀他是没错的！我杀了我的亲人做法是对的，可……”

西泽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他有些无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可……可如果换做是你，你会这样做吗？答案一定是不会吧，我真的是一个很差劲的人对吧……”

“西泽，你别这样。”小糯米握住了他的手，“你看着我好吗？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两码事，根本不能放在一起相提并论，我不是你，我大哥才不会像你大哥一样那么地坏。”

小丫头的思想还是那么地简单，可是看着她清澈的眸子，西泽的心还是被什么干净纯粹的东西冲刷了。

他笑得更加无力了，“傻丫头，你知不知道伊诺让我留下你是为了什么？强迫你生下我的孩子，来报复兽人族，你明白吗？”

“你才不会那样做！”小糯米说得极为笃定，“我认识的西泽才不是这样的，我认识的西泽，慷慨大方，为人仗义，虽然总是装作衣服不正经的样子，可他做事从来都不马虎，而且不只是我这样认为，大家都很喜欢你不是吗？”

“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

“我们兽人才不会像你们人类一样骗人呢！”

终于，西泽还是笑了。

他猛地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死死地抱着。

“小糯米，小糯米……”

要是我能早点遇到你该多好……

不，还是不要遇到你了才好。

她不属于这里，也不该属于自己。

他早就很久以前就该明白了。

他是一个卑鄙的人，让她穿王妃才能穿的衣服陪伴在自己的身边，走过这三天的日日夜夜，就好像是他做的一场梦。

现在，梦该醒了。

西泽，别贪心了，这样已经足够了……

小糯米这回并没有反抗，而是看着天际缓缓开口，“西泽，其实你的心中早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答案了，你的王城比我更加重要，让族人过上真正富饶的生活，才是你的梦想。”

“也许你说得对，所以有些时候，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笨还是聪明了。”

他知道，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司南能够做得到。

他疼爱她，可司南却疼了她一辈子，从她刚刚落地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守在了她的身边。

他拿什么去比呢。

她不爱他，没办法抛下一切陪他去守护他的王城，他也不够爱她，没办法为了她，抛下自己的王城去追随她。

两个人本该都是彼此的过客，只是阴差阳错之下不小心交错在了一起而已。

现在，只不过是重回正轨了而已。

两人在屋顶说了许许多多的话，一直到天幕从黑变成了鱼肚白，金色的光从地平线升起……

西泽道：“天亮了……”

“嗯……”

“该说再见了。”

“嗯……”

两人起身，一起走向了城外，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早已等候在了那里。

小糯米看了一眼西泽。

西泽对她温和一笑，眼中是无限的柔光，“去吧，他在等你。”

然后，他看见她笑了。

稍纵即逝的片刻，她便转身，朝着城外那道白色的身影飞奔而去。

他看着她投入了司南的怀抱，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那个曾经好像属于自己却又从来不曾拥有的美好，现在已经彻底消失了……

身后，伊诺单薄纤细的身影出现，淡地宛如一抹青烟，“陛下，就这样放他们走吗？”

下一秒，锋利的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面。

西泽出刀的速度快地让伊诺都有些惊讶了。

不过他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甚至连眼球都没动一下，只道，“陛下这是何意？”

西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伊诺，跪下！”

伊诺没有开口，下一秒便跪在了西泽的面前。

西泽拔起自己的刀朝他砍去，下一秒，头发落在了地上，伊诺的长发被西泽削去。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利落地收回了自己的刀，飘带和头巾随着他的动作在风中肆意飞扬……

“削去你的长发，你就要忘记从前任何一个主人，从此以后，你只能服从我一人。”

“明日我会去讨伐一切的阻挠和障碍，然后再修改这里肮脏丑陋的规则，颁布一条最新的，适合我的子民的规则，让我们原人类，走向真正的繁荣和自由！”

伊诺看着西泽的背影，终于跪下了自己另外一条膝盖，随后双手伏地。

“誓死效忠我王！”

周围的士兵和人民也分分跪下，大声高呼。

“誓死效忠我王！”

……

小糯米和司南总算是修成正果了，大家都为他们而感到高兴，纷纷在婚礼前戏前来祝贺。

苏荼蘼亲自给他们设计一场独一无二的婚礼，就在万兽城的孔雀族。

那一天，西泽也来了。

看着穿着婚服的小糯米，她从逆光中走来，脸上是幸福又灿烂的微笑。

她美地好像从壁画上走下来的仙人，他根本抓不到他。

下意识地，他想伸出手，可下一秒，他又强迫自己将手放下，脸上牵扯出危险。

小糯米笑得很开心，“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怎么会，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也想看看。”

她说过，雌性嫁人时，是自己最美的时候。

他想看看，看看她幸福的样子。

“不过我不能留下吃饭了，待会就得走了。”

“这么快？”

“嗯，事情有些多，你知道地，我现在可是四个城的国王了呢，我很厉害吧。”

“当然厉害，妈妈都夸你呢，所以说，你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梦想的对吧！”

小糯米真心祝贺他。

“嗯，那我走了，你的雄性在等你。”

西泽指了指身后，小糯米转身，就看见司南站在不远处，眼中是对她的爱意和柔情。

下一秒，她便提着裙摆往司南那边飞奔而去了。

西泽最后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身走了。

身边伊诺道：“马匹已经为陛下准备好，陛下即刻启程，便可迎娶入城的王后。”

“我都快忘了这个了。”西泽摇了摇头，“那就回去吧。”

伊诺看了西泽一眼，“陛下若是不愿……”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起我来了？”

西泽耻笑一声，“不是你整天说的，我是王，繁衍后代是我的责任啊，现在我照做了，你看着反而不乐意了呢？”

面对西泽的调侃，伊诺一言不发。

西泽也没打算让他回应自己，而是扬长了声音，伴随着一道喝声，便策马离去，只留下一道绝尘潇洒的背影……

司南篇完结。

……

三天，转眼就过去了。

临别的那一个晚上，西泽带着小糯米，来到了城内最高的塔尖之上，这里，可以俯瞰所有的一切。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啦，好奇怪的！”

一副好像要生死离别的样子，还老是摆出一副可怜兮兮又悲伤的模样，这样一点都不像是从前的西泽。

西泽的话让小糯米微微一噎，她不再开口，而是侧着头不理他默默开始吃起来饭。

她不喜欢看见这样的他，她总觉得，西泽不是这样的。

可她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该如何将内心的想法传达给他。

于是西泽拉着她，她便只能任由自己跟着他。

小糯米有些奇怪，“西泽，你带我去宫内干什么，不是说这个地方非王族的人是不能擅自闯入的吗？”

她先前想去玩就被依娜警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