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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 作者:暮寒公子
  • 类型:其他
  • 更新:2021-07-12 02:39:50
  • 字数:18260字

其间若有骑兵因为体力不济, 中途掉队, 没人有心力照管他们。

经过这一番筛选以后,向烽驰援的队伍里,便只剩下了五千余人。

至于向烽麾下的黑甲营,也上报了千余死伤。

于此同时,大部分的兵卒都已经在昨夜的连绵苦战中脱力,此时不得不独抱盔铠,在山坡上造饭休息。

昨夜里一场血战, 邓西国损兵折将无数无数,风海城来兵几乎被绞杀殆尽, 余下的小股残众落荒而逃。

他们此行回援沧海城, 必然会全力奔进。

很多时候,双方将领鸣金收兵之际, 都会看见士兵躺在死人堆里, 实在是起不来了, 得由事后负责打扫战场的士卒拉上一把才成。

在昨夜一拨接着一拨的突围和拼杀之中,大多数士卒都早已脱力, 完全强撑着一股毅力才能战至天明。

……

饶是这样, 也有许多士兵的脸色隐隐发白, 显然是带着几分勉强。

向烽没有纵容这种倔强,他直接将这一部分士兵扣在清宁关。

作为一个将领,向烽目力极佳。

早在距离沧海城三射之外,他便看清了在沧海城城墙上驻守的那批兵士,并未穿着标志性的黑甲。

这说明他一直担心的事情已经成真。

因此, 向烽命令尚有一战之力的士卒出列时, 汇聚起来的士兵不足六千。

向烽平日里张弓搭箭,弓力可达十五石,此时尚在马上,便只开一张七石弓。

他双手离缰,仅用两腿控住胯下神骏。在速度丝毫不减、重心轻微变化的急速奔驰之间,向烽从箭囊里捻起三根白羽铁箭,将三支箭矢同时搭上弓弦。

无论捻箭还是拉弓,仿佛都只用了一眨眼的时间。向烽几乎没有经过瞄准的过程。

雪白的箭尾紧紧沾着了弓弦一瞬,下一秒钟便脱弦而出。破空风声听起来极其险恶,令人寒毛倒竖。

这三箭并肩齐出,宛若流星追日,恍如白昼惊雷。中间一箭直取士兵手中的那杆大旗,比旁边两支都要快上半分。

随着令人牙酸的入木之声,成年男人拇指粗细的旗杆直接从中折断。那持旗的士兵才下意识地后撤了半步不到,左边的羽箭便径直切断了他的喉咙。

至于那个朝向烽一行人喊话的士兵也不例外,最后一支白羽箭自他眉心深深钉入,破甲的箭尖寒光闪烁,染着白红交加的脑浆混合物,竟然透过后脑而出。

这士兵晃了一晃,大张着眼睛,一脸惊骇地朝前匍匐倒下。他眉心伤口处的鲜血顺着箭杆流淌,滴答滴答地染湿了箭尾的羽毛。

这三箭一出,在场士卒尽数目露惊色。

再反观跨在马上的那血甲将军,他虽然仍处在疾驰之间,却已经第二次地张开了弓。

……而这一次,他的弓弦上足足搭着五只箭。

……

当向烽率军行至城楼前三丈远时,死在他箭下的地方士卒已有六十人。

并不是向烽不能射死更多,只是向烽这一筒箭仅有六十支而已。

此时此刻,城墙上所有还活着的士兵,几乎全都把头埋在了城墙后面。

就在刚刚,他们的小队长、传令兵以及旗兵都被向烽率先射死,其中小队长的尸身坠下城楼,摔在城墙之下,直接跌成了一滩肉泥。

这个一身血甲的冷面将军……他,他强得不像是人!

向烽垂下弓箭,冷声道:“你们的将领呢,叫来回话。”

过了好一会儿,城墙上的瞭望口上,才隐隐约约冒出了一寸盔甲的鲜红顶缨。

那个带队的将领甚至不敢冒头——方才有个士兵正是仗着自己在瞭望口后,肆无忌惮地露出了半张脸,结果被向烽一箭射入鼻梁骨,立毙当场。

“将、将军何事找我?”

——现在,他们不再敢问向烽到底是什么人了。

向烽锐利的目光扫过城楼,浓黑的眉头随之一紧,心中略觉诧异。

在他的判断之中,此时此刻,位于沧海城里的敌方兵力至少也该有五千之数,其中甚至不乏卡者才对。

然而现在站在城楼上的这些人,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千罢了。

他们既然占据了沧海城,城内就必然会有兵卒看守、巡视。西府和城主府可能还尤其费兵一些。

然而他一路射杀过来,按理说这些戍守的士卒早就该呼唤城内兵力支援,怎么始终听不见声音,也看不见有士兵上来?

人都去哪儿了?

如果当真只有三千人的话……

想到刚刚透过悬眼看清的那几张面孔,向烽眼色一沉,未曾捻箭,直接响亮地拉了一声空弦。

这一下明明没有箭矢射出,然而那顶着红缨的金盔将领却像被射中一般大叫一声,整个人猛然蹲了下去。

方才向烽一通神射,将城墙上的士卒们胆子尽数吓破,一个个全都成了惊弓之鸟。

大家甚至没有勇气看他的弓弦上是否搭箭,只知道向烽的弓弦一响,就必然有人要死了!

那守城的金盔将领也是这么想的,他当时满脑子里都转着一个念头:射我了,射我了,他准是在瞄准我了!

要等到三息以后,这将领才能在极度的紧张之间,发现自己居然没事。

但早在一息之前,随着向烽干脆利落地将手势向下一切,他身后最近的十二位亲兵,便同时翻出自己舌下竹哨,齐齐吹响了哨子。

那声音尖利粗嘎,仿佛深山中的某种鸟兽在叫。

“……”

许多人都以为,这是城楼下黑甲军们即将攻击的信号。

然而过了足足一盏茶的工夫,城墙下的黑甲军们依旧静默如铸,就连马儿的喷息声都很少听到。

有士兵小心翼翼地探出半道视线,想要看清他们究竟在做什么,却恰好与向烽冰冷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猛地低下头去,就怕自己又给这煞星看见。

捂着自己暴跳的心脏喘了好一会儿的气,这士兵才突然想起来——城楼下面,五千黑甲军排好阵势,齐齐仰头的姿势,是在等待着什么的样子。

他们到底是在……等待什么呢?

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但对于这个士兵来说,他却永远不会知晓这个答案了。

因为就在下一秒钟,几个身穿他们自己兵甲的陌生面孔,近乎悄声无息地移动到他的背后,直接一刀将这小卒割开了喉咙。

和这小卒一起毙命的,还有那金盔的将领,以及十几个分守着城门机关的士兵。

那一队穿着风海城衣物的陌生士兵总共七十多人,城楼上的士兵大多被向烽那手箭术吸引了注意力。

没人说得清这些陌生士兵是什么时候摸了上来,更没人说得清陌生士兵们究竟来自于哪里。

他们只知道,在下一刻,这些突然出现又突然杀了人的士兵,便开始转动控制城门的绞盘机关!

六个士兵合力摇动左右两只绞盘,其余六十多人则结成战阵,稳稳地护在他们身边。

终于察觉了不对的风海城军士连忙扑过去——怎么能让他们把那煞星放进城来?——然而他们只要动作稍一急促,从悬眼后露出了自己的脑袋,当即就要挨上一箭。

这一回,向烽没有动手,可他麾下的十余位神射手,此时都同时张开了弓。

也是上天庇护,今日刮的是上扬的东风。向烽一行人开弓正好顺风而起,而当城楼上的士卒意图射箭时,却因为风势而极不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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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youxs.org,势大力沉,射程极远。

然而向烽所带的五千人像是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一般,已经提前把阵型疏疏的摆开。就算一张大弩一次能够射杀一人,等这他们把这批黑甲军射死干净,城门也早打开了。

不过是螳臂当车,无济无事罢了。

……

随着沉重的绞盘一圈一圈地放下,城门终于缓缓开启。

几乎在它只打开了一线的情况下,向烽就一抖马缰,率领众多黑甲军从那道缝隙里直冲进去。

只经过了几个回合的冲杀,风海城留下驻守沧海城的一干兵力,全数被向烽拿下。

此刻,向烽面前站着三十来个穿着风海城皮甲的士兵。刚刚为了掩护同伴打开城门,他们死了将近一半的人。

这些士兵的真实身份,并不是向烽埋在风海军里的探子,只是先前留守沧海城的黑甲军罢了。

几天前,沧海城里的暗探齐齐冒出头来,偷袭了驻守沧海城的黑甲军。

马登元里应外合,给风海城的军队打开了城门。留在沧海城的黑甲军本就不多,抵抗溃散以后,就更是折损严重。

仅剩的这批黑甲军分散开来,进入百姓户邸,潜心等待时机。

“昨夜,城主府突现异象,我等从藏身之地脱出,杀了零散的风海城士兵,换上他们的衣裳。天黑且乱,无人发现我们是冒充的。今早刚刚混上城楼,便见将军您来了。”

带队的那个小队长已经满身挂彩,却仍有条不紊地跟向烽叙述着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

向烽眉头略略一动。

“城主府的异象?”

“是的。”小队长诚实道:“原本,城主府里被马登元带着一群人占了,据说里面有不少卡者。但昨天夜里,那群人的脑袋都在外面摞成了京观。

属下等人在四周窥探,发现城主府的诸位大人固守城主府。风海城的队伍虽然把城主府围了起来,却始终不敢打。就这么拉锯似的磨了一夜……”

向烽缓缓地眨了眨眼。

小队长以为这是鼓励他继续往下说的意思,更加详尽地往下讲去。

只有几个熟悉向烽的亲兵才能看出,此时的神色,其实是他们向将军感觉错愕时才会浮现出的表情。

……向烽心里确实非常意外。

城主府的那些弟子,他都是知道的。

虽然向烽往日里不和自己的师弟妹们来往,但他经常出入于城主府,对里面住着的那些优秀弟子都有所了解。

正是因为了解这些人,向烽此前才会觉得,昨天夜里,城主府必然被血洗一通。

——因为,留在城主府的弟子里,没有一个具有军事相关的专长。

——有军事专长的那几个,早就收拢在向烽麾下了。

小队长前半程的叙述,听起来还非常符合向烽的预计:城主府失守,这很正常。

但后半程的讲述……

失守以后他们又防卫成功了?

还堆起了卡者的人头?

然后也没打仗,拉锯似地僵持了一夜?

向烽眼中浮起一丝淡淡的诧异之色:这是谁办到的,莫非是黄三娘吗?

此前从未发现她有这等本事啊。

但无论如何,城主府能够守住便是好事。

向烽大概地了解了情况,就点齐了身后的黑甲军。这一次入城比他想象的容易,大部分的将士都没有消耗多少体力。

队伍匆匆集合,然后朝着城主府进发。

——————————————

叶争流来到这个世界多年,有幸(亦或是不幸)在机缘巧合之下,曾旁观过将近十来次的战斗。

有小型的对战,有狭路相逢的冲突战,也有意外擦肩而过的对抗。

真正的大战叶争流没有见过,但她也曾经走过一片被鲜血染得赤红的战场。

但直到今天,见到向烽带军的模样,她才方算真正地开了眼。

只闻街头的另一端,有整齐的马蹄声踏踏响起。随即,便见一行军队如黑云般疾驰风掣地卷尘而来。

他们身上带着浓厚的血气和杀意,一看便知是百炼千锤的精兵。

倘若不是叶争流曾经在黑甲营里呆过,她甚至可能将这一行人误认成从地府而来的冥军。

为首的将领一身黑甲,正是沧海城座下首徒向烽。

非要有一双过人的眼力仔细辨认,才能察觉这银枪的将军身上所穿的连心铠,其实并不是和众人一样的黑甲。

只是层层叠叠的血迹一次次在上面干涸,最终才凝结成那般令人胆寒的浓郁颜色。

男人身披由敌人的鲜血染就的战袍,他的每一寸荣誉和气势,也尽数由对手的性命汇集而成。

只是简单的一声号令,声音甚至没有很大,数千人便迅速地集结成狭窄地势应有的战阵。

他们不卑不亢,像是几千把沉默的、出鞘的刀。

没有一个士兵因为眼前的对手稀少、弱小,就为之放松警惕。

可想而知,当黑甲营遇到数倍于他们的对手时,也一样不会因此不战而怯。

这些黑甲的军士向前压上时,风海城的军队如同一块砸在地上的嫩豆腐一样,轻而易举的破碎了。

黑甲军是刀,而他们的对手都是鱼肉。

刀锋举重若轻地剖开案板上的敌人,就像是杀鸡切菜一样容易。

即使风海城留在城内的暗哨等人多是卡者,然而在这样团结如蚁的士兵面前,普通的卡者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前一个黑甲军倒下,后一个就补上。

卡者的攻击让黑甲军的阵势出现一个缺口,那么随后的士兵立刻便上前占据这个空缺。

除此之外……黑甲营还有一个神魔一般强悍的将领。

看着向烽厮杀的模样,叶争流第一次明白,何为传说中的“万人敌”。

一次冲锋,风海城的士兵溃不成军。

两次冲锋,风海城的士兵脱逃无路。

三次冲锋,城主府前的长街上已经无一个活着的敌人。

无论卡者还是士兵,他们或是了无生机地倒在地上,或是在三次重蹄下被踏成了一片血泥。

终于,敌人被斩杀殆尽,www.youxs.org。

他抖落枪头上的鲜血,素白的枪缨已经又一次饱浸了鲜红。

解决了所有的敌军以后,向烽终于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城主府。

不等他下达命令,众人便听得吱呀一声。瓶琅居抵上了一夜的小院,终于为凯旋归来的将军洞开。

向烽提枪下马,带着满身几乎集结成固态的血气走进小院。

叶争流就站在院门口的最前方。

向烽看着叶争流,眉梢眼角之间,隐隐地泄露出一丝意外,除此之外,他的神色中还流露出一道后知后觉的恍然。

难怪城主府明明已经被控制,却又能反败为胜,夺回局面。

原来是她。

这念头只在向烽脑海中短短的一闪,很快又被另一个更为迫切的想法取代。

叶争流,她跟着师父去了鹤鸣山。现在叶争流在此处,那么师父……

向烽疾疾朝着叶争流的方向走了两步,目光里迸出一点希望的星火。

叶争流知晓他目光里的含义。

这事其实轮不到她道歉,但她只是……非常遗憾。

叶争流沉默地挽起了了自己的袖口,亮出那只缠在腕上,曾经给黄三娘看过的凤凰。

“……”

在看到叶争流腕间那只水红色的凤凰令之前,向烽的目光本已经如同早春时分,融化了一半的坚冰。

而下一秒钟,那冰层又迅速地在倒春寒的冷气中重新凝结。

第二次结起的冰,总是比第一次要更坚硬些。

向烽沉默着,像一块血色累累的碑。

从始到终,他都没有说话,一个字也不曾吐露。

可他身上猛然爆开的那种无声的气势,却像是锐利的枪尖刚刚扫过了所有人的头顶,又赫然抵住了每个人的后心。

“……”

小院里,几乎所有弟子都以一种感激混合着畏惧的目光,看着他们的大师兄。

有少数好事者,眼神还在他和叶争流之间来回游荡。

在他们看来,师父把城主之位传给了叶师妹,然而大师兄却掌握兵权。这两人之间恐怕必有一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有些人已经开始烦恼起来:自己究竟要站谁的队为好。

大师兄势大,应该是笑到最后的胜者。

可是叶师妹的权利来得正统,实力也不差,最关键的是,她身边的簇拥很少。

如果在最开始就投奔她,往后若是这把成了,那可是赚翻了千百番啊。

然而下一秒钟,向烽便让他们大跌眼镜。

这些人脑中设想出的那些大戏,一场都没有发生。

只有浴血归来的黑甲将军,朝着叶争流的方向静默了一秒,然后蓦地单膝跪下。

这一跪推金山、倒玉柱,石破天惊之意,甚至不亚于叶争流拔剑斩杀百人之时。

向烽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他的眼睛闭上又睁开。

最终,这个锐利如刀的男人对着叶争流,一字一顿,沉声说道:“向烽……见过城主。”

“……”

叶争流低下头去,正对上自己这位大师兄深不见底的一双眼。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解凤惜嘱咐她,要她把凤凰令拿给黄三娘和向烽看。

因为,此时此刻,不要说是叶争流站在这里。

就算凤凰令系在一条狗、一只猫的身上,向烽都会顺解凤惜的意的。

————————————————

向烽的归来,终于补全了沧海城这次劫难的最后一块拼图。

事情是从邓西国突然发难开始的。

邓西国对沧海城发动的这场战争,号称足有十万大军之众。

其实,很多将领都有在开战之时,虚报自己大军数目的习惯。他们以此诈吓对手,借以达到心理战术上的胜利。

但向烽经过昨天夜里的数场战斗,心里已经估算出对方的深浅——基本上,邓西国对外放出的这番风声里并无水分,他们确实派出了十万大军直压沧海城边境。

当然,他们的这个算法,是把营里充作炮灰的流民军算上,又将火头兵、运输兵、后勤兵等老弱残兵计入其中。

而邓西国真正派遣来的主力部队……差不多在四五万上下。

相比之下,向烽的黑甲营共有军士五万之数,看起来人数单薄。

然而黑甲营中少有老兵、疲兵、弱兵,几乎都是清一色正当岁月的青年壮卒。

而在这五万兵力之中,还包含着向烽五年来亲自带出的三万精兵,这三万人,几乎每一个都是能够以一当数的士才。

邓西国或许在人数上可以取胜。

然而,沧海城却拥有着人和之益。

除此之外,向烽还占据了驻守沧海城的地利之便。

清宁关,由两侧连绵不绝的大山夹着中间一条通路。黑甲营埋伏在山坡之上,天然就对邓西国军士形成了战术上的优势性打击。

此地易守难攻,想要攻打这里,只能在短兵相接之时,拿无数条人命硬生生地往里填。

邓西国这三日以来,不分白天黑夜,有时奇袭,有时则正面出击,和向烽大大小小共计交手了十余回,一直没能在向烽这里占到便宜。

直到昨夜,风海城的军队自黑甲营背后包抄而上。

作为盟友,他们当然不可能一上来就号称我们反水了,那也太傻了。

风海城来兵所打的名义是“听闻邓西国来兵,特此前来支援同盟”。

这消息通报到向烽面前,向烽沉思片刻,缓缓拒绝。

他拒绝的理由共有两个。

其一便是,向烽已经敏锐地从战争中嗅到了不祥之气。

——邓西国此战来得蹊跷。

如果他们只是想趁着解凤惜离开的空隙,从沧海城身上吸口血就算了。

可他们这么锲而不舍地以及其密集的的效率打了三天,分明是不胜不归的意思。

……会是什么样的消息,能让他们甘冒如此奇险?

其二,临海三城同气连枝,有援军来此很是正常。但为什么只有风海城来了援军?距离更近的天海城呢?

就算天海城主胆小懦弱,为人吝啬。但他在风海城援军经过自己家门口的时候,派一小队精兵并入部队做个面子,难道也办不到吗?

向烽心里起了警惕,当场调动了一部分黑甲军回防。

事后的复盘证明,这无疑是向烽在整场战斗中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果然一路朝着谁都不想看到的方向突行猛进。

风海城来者眼见计取不成,便直接一声号令,命大军强行压上。

在临海三城之中,风海城养兵最多。此次为了包住向烽这只锋利咯牙的大饺子,他们足足派出四万兵力。

这种从身后包抄的行为,无疑是在断绝向烽的后路。

这一下,风海城将沧海城的部队陷入两面夹击之中不提,同时也极大的抹消了黑甲军的地理优势。

特别是,熟知沧海城内部形式的风海城,还为向烽准备了最后的重重一击。

他们派人在夜里高喊:“解凤惜已死,解凤惜已死!”

“……”

可想而知,这个消息为黑甲军带来了怎样的震动。

那一瞬间,向烽当机立断地做出了决定。

他如同一只暴怒的脱笼野兽,www.youxs.org,深深杀入敌阵。

短短的一盏茶时间里,向烽一连斩杀风海城士卒共计二百余人。他径直杀至那个领头呐喊的千夫长身前,随即一枪将他的扎在自己的枪杆上。

这举动太迅速、太惊人,刹那之间,风海城那些原本跟着喊的士卒都吓得没有了声音。

向烽将这千夫长高高挑起,又重重地砸回敌军的队伍里。寂静一片的战场上,唯有将军冷彻的声线当空响起。

他厉声喝道:“——那又如何,本将还在!”

下一秒钟,黑甲营的杀声呼喊大到几乎震破天际。

……

邓西国和风海城就像是商量好了一般,一方退下时,另一方便固守攻击。黑甲营被迫陷入车轮战。

如此整整一夜。

仅仅在这一夜里,邓西国便折损了三分之一的兵力;而风海城的将士在比例上摧折的更多,粗点也有将近两万,至少占了他们发兵的一半人数。

至于黑甲营……

“我们损失了四千人。”

向烽说这话时,神色沉郁冰冷,看起来对这个结果十分不满意,仿佛随时都会提枪杀入敌营,再干掉对面一半人似的。

但无论他如何的不满,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这一场仗,在日后被编入教科书,成为极其经典的、以少胜多的传奇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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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向烽闻言眉眼一厉,手臂朝着身侧一递。

身边亲兵熟知他的为人,眼见将军脸色不虞,当即便将马鞍之侧悬挂的一张硬弓奉上。

沧海城确实落入了旁人手中。

只是不知风海城主究竟是以什么样的方式侵占了沧海城……是明夺,还是暗取,亦或是里应外合?

“论抽卡,我从来没输过 (.)”!

想到此处,向烽不由得目光一沉。

当这一行黑甲军挺入城墙二十丈内时,墙头终于有兵士沉不住气。一个士兵挥舞大旗,另一个士兵则手搭喇叭,对向烽遥遥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好一番鸠占鹊巢的明知故问。

须知在一场战争中,士卒斩首一颗, 便堪称战绩;斩首两颗,就能自夸“有些武艺”;斩首五颗以上, 这样的军士足以堪任队长;等到斩首十颗,那便是少有的猛士了。

战斗是这样耗费体力的事,那么在大战以后,士卒们的疲乏便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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