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熙要被砍头的那天，紫灵也被关进了大牢，等候发落，这几日折腾的，紫灵都有些憔悴了。

“文王妃，你说是不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为什么每个人都在死的时候，才会后悔自己这一生做的错事。”紫灵站在林宛晴的旁边，摇着头。

“阿玛为了自己的乐趣，让我娘有了我，他想为娘赎身，可姐姐的额娘并不同意，于是待娘生了我，她就把娘活活的打死，让我成为了二夫人的孩子。她对外说我是她的好孩子，待我好，到处夸我，可回家之后，没有了外人，她就像打死我娘一样，狠狠的打我，打着我，还骂我是小妖精。”

嘉妃坐在地上喝着酒，这是断她不想提起的过去，可如今要没了性命，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谁能不震惊？

林宛晴出了监牢的大门，牢里的压抑感，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只好出来透透气，不一会儿紫灵也跟着出来了。

“姐姐可怜我，长大了一些后，知道了她额娘做的那些缺德事，也觉得对我愧疚。”嘉妃又喝了杯酒，笑着说着:“你知道夫人死的那天，我有多高兴吗？我当时就在想，她终于死了，死的好，死的活该。然后我就被阿玛打了一巴掌，狠狠的一巴掌。她说我不懂孝顺，活得像个白眼狼。”

林墨熙没有回话，也许这是嘉妃临死之前，最想吐露的心声，活了一辈子，这样的话，又能与谁提起呢？

她也理解不了，如果早没有做这些事，他们也就不会死了。

林墨熙只带了一壶酒，不一会儿，嘉妃就喝掉了一半。

“姐姐的下场也是活该，宸王的下场也是活该，我现在，也是活该。”嘉妃拿起酒壶，咕嘟咕嘟接连喝了好几口:“我们心怀鬼胎，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我们死了也是活该。”

“也许人在死之前，就会忘掉了仇恨，会去回想自己的这一生，都做了些什么，然后才会发现，自己做了很多错事，却无法改变了。这就是为什么容嫔，宸王，宸王妃临死之前，都会选择道歉的原因吧。”林宛晴踢了踢眼前的石子:“他们也许也在想，如果有来生，生而为人，就一定会善良。”

“那你恨他们吗……”

“恨。”林宛晴回过头看着紫灵:“他们害死了柔贵人，害死双儿，还害死了我的汐云，差一点又害死了姐姐和张太医，我没有那么善良，我恨他们，也不会原谅他们。”

“我阿玛入狱，我为何只是求情，甚至都没有去看过他。我也恨他，恨他对我娘的无情无义，恨他把我当成棋子，不顾我的想法，为了自己的官职和权利，便把我送进宫，夜夜侍候那个我不爱的男人。所以他现在的下场，也是活该。”

如嘉妃所说，她想起死去的娘，也就不怕死了。

宫里的人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安静。

皇后这几日也消停了许多，头疾也没再犯过。

虽然没有从前那般热闹，倒是给了林墨熙安心养胎的时间。

没有人再去过忆云宫，柔贵人屋子里的红木摇椅，早就落下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只有林墨熙偶尔会去过几次，每次去的时候，都会想起高语柔，后来便不再去了。

也没有人再提起过宸王他们，宫外的宸王府始终空着，就好像他们从未来过一样。

林墨熙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眼瞧着即将到了生子的日子，走起路来都有些费力，平时只是在熙雅阁走走，这是林宛晴特意嘱咐的，这回一定要让孩子平安降生，不要再出任何意外。

林墨熙在这关键时刻，却染上了风寒，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只能硬抗。

“咳咳咳。”

林宛晴还没进熙雅阁的大门，就听见了林墨熙的咳嗽声。

“张太医没说可以吃些什么药吗？这样咳着，总是不好，会不会对皇子有影响啊。”林宛晴坐在一旁:“这是你要的马蹄糕和龙须酥，可是文王特意去给你买回来的。”

“你怎么不去。”林墨熙喝了口水，才觉得嗓子舒服一些了。

“我在王府喂鱼啊，那鱼可能吃了，喂多少都吃得下。”

“还不是文轩惯着你，如今连去闹事，买些马蹄糕都不让你去了，还能累着你不成？”林墨熙吃着龙须酥，还是小时候吃的这家店铺，味道纯正，她想这一口龙须酥，可是想了好久了。

“文王府，午膳可在熙雅阁用？”紫灵端着一些刚洗过的菜，笑的香甜:“主儿让我准备了好些酸的呢。”

林宛晴笑的乐呵呵，都说酸儿辣女，祖宗这一胎，肯定是皇子了。

“对了，还有一事，林凯昨日去王府的时候说，阮清钰有喜了。”林宛晴又高兴又犯愁。

这喜事连连啊，马上又要见到自己的小小祖宗了？

可嘉妃不懂珍惜自己的命，白费了她娘对她的爱。

就像嘉妃最后和林墨熙说的那句话:“我对娘从未尽过孝，她也从未抱过我，如今我也可以去找她，一直陪着她了。”

嘉妃死了，外面都传言，嘉妃死的时候，眼角流下的眼泪，并不是寻常的眼泪，而是血泪。

都说嘉妃死的冤枉。

林宛晴震惊于嘉妃所说的话，嘉妃的娘是青楼女子的事情，临死的宸王妃，也并没有说出口啊，如今竟然从嘉妃口中得知，她的娘，是青楼女子。

可林宛晴知道，不管嘉妃流下的是什么泪，她自己都是觉得悔恨。

悔不该当初，如果一心做自己的嘉妃，又何必像今天一样，连命都搭进去了。

嘉妃的娘，明知道生下她之后的命运会是什么，可还是坚持生下了她，只是为了让她活着，哪怕是被活活打死。

“她说我丢了安家的脸，说我不配与姐姐争抢，我是那个小贱人的种。我与姐姐生活在一起，成长的方式完全不同，你们总是说我不如她，在那样的环境下，我要如何和她比！我能活着，都要感谢她的额娘对我的宽容！”

“可你们的关系……不是很好吗。”林墨熙轻声说着，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她们姐妹两个的感情，有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