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速往她身上下了好几根银针，他帮忙推着她的病床，就往急救室的方向冲。

姜景淮的下眼睑，也晕上了一层明显的乌青，他双唇紧抿，脸上的表情格外的疼痛凝重。

他那么冷的一个人，此时脸上覆满了恐慌。

恐慌到，他扶着墙都站不稳。

那一瞬，霍慕唐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停止了。

看着颜若檀越发惨白消瘦的小脸，姜珈左的眼泪，唰地就滚落了下来。

他只能，如同梦呓一般，一遍遍喃喃开口，“救救小檀，救救她……”

姜珈左给颜若檀做完手术后，一直在她身旁守着他。

姜酒酒的大眼睛，更是肿成了一对核桃。

他睡着后，被抱到了医院隔壁的休息室。

颜若檀心跳骤停，护士肯定得把他喊过来。

姜虞用力捂着嘴，她这段时间，滴水未进，她的唇，都有了明显的干裂。

可她感觉不到唇上的疼痛，她只是心疼她的小檀。

她更怕她的小檀再也醒不来。

他毕竟是小孩子，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急救室的大门，紧紧关死。

仿佛电影中的慢动作一般，霍慕唐僵硬地扶着墙壁走过来。

他颤抖着指尖，一点点落在紧闭的急救室大门上。

不知不觉，他眼前的视线，已经被温热的湿意模糊。

“砰！”

霍慕唐正想再轻轻唤一声颜若檀的名字，一记重拳，就狠狠地砸在了他脸上。

他有些木然地转过脸，就看到了战东离那张，好看到近乎不真切的脸。

他也看到了，战东离银白色的短发。

他上次见战东离，他还只是，两鬓染上了白霜，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他的头发，竟然都变成了银白。

他头发变白之后，不会显得难看。

倒是为他增添了几分说不出的凌厉的俊美，还有，勘破世事的孤寂，让他看上去，越发冷漠高贵，高不可攀。

霍慕唐恍神的刹那，战东离又是一拳凶狠地砸在了他脸上。

他看向霍慕唐的眸中，带着掩盖不住的愤怒，以及浓烈杀气。

“霍大，谁让你这么欺负她的？！”

“我用八十年福寿，换她重来这世间一回，是为了让她，一生无忧，不是为了让你这么欺负她！”

“霍大，你没资格这么欺负她！”

“什么？”

霍慕唐极其缓慢地抬起脸，他讷讷地又问了一遍，“战五，你说什么？小檀，她是怎么回来的？”

“我用八十年福寿，换她重活一回。”

战东离眸中血色翻涌，他死死地盯着霍慕唐，一字一句开口，“我自知罪孽深重，我配不上她。”

“远离她，纵然我心如刀绞，我还是希望，看到她得到，真正属于她的幸福。”

“霍大，她在你身边，我很不开心，很不开心！”

“可，因为她现在喜欢的人是你，我远远地躲开，我不干涉你们的生活。”

“我，甚至，也可以大度地祝福你们！”

“但是霍大，你让我失望了！你辜负了她！你负了她！”

霍慕唐怔怔地看着面前一头白霜的战东离。

他是真没想到，颜若檀能够回来，竟然是，战东离付出了，八十年的福寿。

很震撼。

更多的，还是说不出的恐慌。

他总觉得，这一次，他真的弄丢了他最爱的姑娘。

她醒不来，他生无可恋。

她醒来，战东离为她付出了这么多，而他，那么伤她的心，她定然，也不会再爱他霍慕唐了。

可他还是发疯一般盼着她醒来。

他从不信神佛，但这一次，他愿意求神拜佛，盼天降奇迹，只愿她能够睁开眼睛。

“对，你能用八十年福寿换小檀重活一次，我也一定可以！”

霍慕唐那双死寂的眸，瞬间燃烧起熊熊光亮，“我也可以去找空寂大师！”

“我愿意用我的命换她回来！”

“只要她能好好的，长命百岁，别说让我去死，就算是，让我生生世世再无轮回，甚至，让我坠入畜生道，我都愿意！”

“对，我现在就去求空寂大师！我现在就去求他！”

听了霍慕唐这话，战东离忍不住悲凉地轻嗤出声。

“霍大，你以为，重生一事是儿戏，随便一次交换，便能换一个人，重活一回？”

“我当时去求空寂大师，他便说过，颜若檀，她只有，一次重生的机缘。”

“几个月前，她重新回来，便已经用尽，此生唯一奇迹。”

“霍大，若这一次，颜若檀不能醒来，她便再也不能醒来了！”

她已用尽，此生唯一奇迹……

霍慕唐腿一软，他直接重重地跪倒在了地上。

他家世好，年少便已惊才绝艳，受众人追捧。

他们这些站在金字塔之巅的人，真的觉得，这个世上，好似，没有他们得不到的东西，没有他们做不成的事。

可遇到颜若檀之后，他才明白，他也会，求而不得。

他也会，上天入地，都求不来一个奇迹。

“小檀她不会有事，她一定不会有事……”

“如果，她真的醒不来，我会去陪她。”

“我已经弄丢过她一次，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她，我不会离开她……”

这一次，急救并没有进行太久，不过是半个小时，急救室的大门，就缓缓打开。

颜若檀只是心跳骤停，她现在，已经恢复了心跳。

只是，她的心跳起伏格外微弱，仿佛，都不用等到四十八小时之后，她的心跳，便能永远地停顿……

姜虞用力点头，她其实，不想施加给姜珈左太多压力，可她是真的盼着，她的小檀，能够长命无忧。

“小檀！”

窝在姜虞的怀中打盹的林若，仿佛感应到了些什么。

她蓦地睁大眼睛，水汪汪的眸中，满满的都是不舍的疼。

心跳骤停……

姜珈左已经给颜若檀把过脉，这一次，她的情况，特别不好。

但他不想自己最爱的这几个人担心，他还是吸了下鼻子，向着姜虞保证，“妈咪，你别难过，有我在，小檀阿姨一定会撑下去！”

“她一定会撑下去！”

他发疯一般想要冲到颜若檀面前，紧紧地攥住她的小手，请求她不要抛下他。

可，她的床边，围了好多好多人，他根本就挤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