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能如何，在书房门口徘徊了很久，仍没有勇气，一个门里一个门外，都在为自己心中的那个人苦恼，却又无计可施。

第二日辰时末，秦俦才决定出门，一是穆静安醒来的迟，二则他不想离开，这一出门最起码一天见不到了，他一点也不想。若不是安安要出门了，他还要赖上一会。

要知道，他对她的心思一直都没怎么停过，哪怕她现在也不年轻了，莫名就形成了一种执念，如今她是秦夫人了，倒有些下不去手了，那位秦帮主可是不好得罪的人。

暗中咬牙，也只得先忍耐着，只望与他们还能有点交情可攀，江湖上有了他们夫妻，只会有利，而无一害。

而林婉儿也不拦着，这只是一颗废棋，也有眼瞎的，必定三个成年皇子中，也只有他表面功夫做得更好，而就这样一个人，一听穆静安回了，容貌展露了不说，还嫁给了秦俦，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她该知足了，可越是这样安慰自己，就越觉得悲凉，夫君是个好人，好丈夫，却不是一个好的情人，她爱他，却得不到他同样的爱，心有不甘啊。

进了那些密室，枯坐了一宿，他真的放不下她，没有她的消息时，还好，还能若无其事得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只告诉自己配不上她，她是完美的。

可一有她的消息，特别是得知，她又出现在了这个城池里时，所有的过往又涌现在了心头，密室里已挂满了她的画像，所有他有记忆的，都存在着。

穆静安今天要带秦睿去看祖父祖母，她回了，自然先去探望，否则太不像话了，哪怕逢年过节，日常调理，都没少过老人家一点半点，可也抵不了她的出现。

程唯静知自个的夫君在忙，至于在忙什么，却不敢前去打扰，她是受过大家闺秀的常规教育，出嫁后真的是以夫为天，哪怕聪慧的她，也察觉出夫君心中有人，可日常他对自己的彬彬有礼，温柔，以及顾家，洁身自好的行为举止，让她也觉得异常满足。

必定以夫君的身份，娶个三妻四妾没有任何问题，可他除了她，便没了别的女人，哪怕自己进门一年了，都没个动静，也没引来任何诟病。

秦俦只得带着顾言谨先出了门，穆静安才命人备车，将礼物先搬上了车，压着祖父下朝的点出门，她把时间算晚了，现在的朝会时间是越来越短了，皇上的心思根本不在朝政上，内阁也强大，无需他多操心，每天只是走个过场就成了。

所以在她出门时，便看到了那个多年未见的老友，自然得上前打了个招呼。“贤启，这些年过得还好？”

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夜贤启差点喜极而泣，有多少年了，没听人这样叫过自己，也只有她，再多少年过去，在她眼里，自己只是夜贤启，而不是那个什么恭亲王。

还有就是他猜想的，带着敬畏与欢喜的心情，单纯得勾勒她的美丽与气度，只有一看到这些，他的心才能平静下来，不让那思念吞蚀自己。

“秦睿？你好。”夜贤启是聪明人，一听便明白是为了什么，心中仍是为她不平。

“贤启叔叔好。”秦睿是个有礼貌的孩子。“叔叔是跟我娘熟，还是跟我爹熟？”他很好奇，因为爹娘都没有提过。

“睿儿，贤启叔叔同爹娘都很熟，只是他远在京城，爹娘没跟你提过。”自家的孩子自家知道。

“嘻嘻。叔叔好。”这声好就比刚才那声真诚多了。

夜贤启很快就喜欢上了这孩子，的确是她的骨肉，也只有她才能教出如此出色的孩子。

“贤启，这一大早是……”问完好，穆静安转到了正题。

“我，我本想去拜见岳父，正好经过。”程丞相府确实同在这一条街上。

“倒是忘了道贺，程姐姐是位好女子，祝二位百年好合。”那女子与她有一面之缘，到是与他相配。

“多谢，当年，安哲不是让人送过贺礼吗？”夜贤启苦笑了一下，他娶妻是形式所迫，好在那女子还算合心意，过一辈子倒也不厌烦，只是难得再有那种对这位一见便有的钟情罢了。

“那个呀，算不得的。”睿儿那时同她要进山林，真没有多少心思考虑别的，顺手将棉花的栽培技术送了过去，反正这人忧国忧民的，也用得上，自己都忘了，是当贺礼用的。

“没有比那更好的了。”夜贤启知那是她的心血，当然倍感珍惜。

穆静安浅笑不语，含笑点头告别，必定站在这门外聊天也不是个事，而且两人都有事，不是吗？

夜贤启看着那个入魂的身影，满心苦涩，真的该放下了，也不知这是多少次在提醒自己了，她现在很幸福，不是吗？

岳父那里必定是要去一趟的，否则就不好看了，他们短暂的接触注意到的人并不多，可偏偏就落在了一个特殊的人眼里，那便是程唯静。

不是她跟踪自己的丈夫，只是父亲这几日身体不爽利，自从娘走后，自己又嫁了，父亲身边也没什么人了，当然得常回来看看，哪知便遇到了这么一幕，单凭女人的直觉，便知自个丈夫心中的人便是这位了。

这个女子是谁她知道，在老恭亲王的寿宴上，她们合作过，本因欣赏她的才气想与之深交，哪知她很快就离开了京城，可现在……

同样看着那个背影，她不得不承认，这女人比自己更优秀，也难怪夫君心中有她。只是，这心不受控制得难爱，有些喘不上气来。

拍了拍轿门，打道回了府，她这模样不适合去见任何人，一对夫妻南辕北辙，而始作蛹者却不谓可知，带着孩子进了沈家的门。

当然迎接她娘俩的是高兴的泪水，与埋怨的欢笑，家中长辈不多，对上这种高龄的长辈，秦睿是第一次见，叫了声曾祖父与曾祖母后，便被拦离了母亲的身边。

一个是夸，一个是考，虽说有些忙，可也能感受到那浓浓的疼爱，自然是好一通卖乖与耍宝，哄得两个老人高兴不已，更恨不得掏心掏肺得对他好。

他们这边是享天伦之乐，可另一边则是另一番光景，秦俦与顾言谨出门早，到顾府却不早，秦俦换回顾浩然先进了宫，见皇帝。

皇帝没心思多聊，表扬了几句，便打发了他，这才带着顾言谨回了镇北候府，他听了安安的，让秦落跟着孩子，也交待了，不顺心，不愿意，便直接回家去。

顾言谨也异常赞成这个说法，从进镇北候府的那一刻，便没家的感觉，这里让他很难受。他已经开始想娘了。

这次顾浩然回来，不同以往，难得受到了礼遇，家里大大小小的主子们都迎在了门厅，笑话，衣食父母，门楣支撑回来了，能不客气点吗。

顾云这些年老了不少，大儿子的事还是打击到了，陆雅琴也不例外，出来打了招呼，便又回了她自己的院子，这些年她基本上不出院子了，也不管事了。

几个姨娘露了脸，带着几个庶子庶女也识趣得避开了，唯有当家的主母陆灵芷，荣光焕发得陪在前厅，将目光在一大一小身上不停穿梭。

穆静安当然不知道这人对她还有不一样的情感，热心得为他们介绍。

“睿儿，这是你贤启叔叔。”“贤启，这是我儿子，秦睿。”

“穆……安哲这些年你还好吗？”他仍不愿叫她女子的名字，那名字已属于另一个男人了。

“挺好的。”穆静安浅笑，这人不错，没辜负她的期望。

首先便是三皇子家，六年过去了，夜贤尧也改变了模样，外表看起来更假，内在的野心也越来越膨胀，仰仗着手中的那点人脉力争更上一层楼。

“娘。”正当夜贤启要说点什么时，秦睿冲了过来，拉着穆静安的手，看向这个陌生人。

夜贤启一眼便知道这是谁的儿子，没想到他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心中的某种东西开始坍塌，也无法再自欺欺人了，哪怕他从未觉得自己抱有什么幻想。

可若不是那么一点希翼，他也不会一大早就出现在这，为的只是能看到她一眼。

第二个有感触的人便是夜贤启了，他手下的人倒不会四处打听这些事，而是碰巧他的夫人，也就是一年前他才迎娶的程家掌上明珠，程唯静。

在回家看望自家爹爹时，无意中看到了穆府的情形，回来王府中无意中提到了，夜贤启面上不显，仍是该干嘛干嘛，等到夜深人静时，才把自己关在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