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秦建华是不打算再提及这件事的。

不过既然现在李威说起来了，他也只好笑笑，云淡风轻地说道:“这么久的事情了，不用再提了。”

不过那时候的秦家，脚下踩的是洋灰地面，走路的时候都能带起来灰尘那种。那一次他过来的时候，进门前依稀还能看到秦家地面上有湿答答的水印子，那是为了在用笤帚清扫地面之前，洒点水，可以避免扬起来更多的灰尘。

可现在呢，秦家的地面上铺着四四方方的四分地板，凌乱的红绿斑纹地板把地面铺得整整齐齐，别说扫地了，像是这样的地板，得每天用湿答答哒哒地拖把好好的拖一遍，才能保证地面干净发亮。

很多年前，他也是有来过秦家的。

李威坐下来之后，感慨地说道:“当年是我对不住你。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狗头金究竟值多少钱。毕竟那玩意以前只是在小人书上，在传说中听说的，具体谁也没见过，你说是不是？之前没有人买卖，也就没有市价，那玩意，给多少钱也就那样。当初，我也是估摸着狗头金算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才想着多给你们家一点。万万没想到，当时随我一起看到狗头金的那人，竟是起了贼心，后来还给你们家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是我的错，都怪我识人不清，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事。”

正对面摆着的四方桌子左右两边，竟是摆着两张松软的沙发，桌子上摆了一个盖着棉布盖巾的茶盘，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的茶杯还是成套的瓷器。

这样讲究的装扮，是李威事先没有想到的。

“怎么不用再提。当初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我自己也很震惊，立马和那人绝交了。什么多年的朋友，在道义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也算他的报应，在里面一住就是这么多年。嗐，算了，不提这茬了。”

秦建华笑呵呵地说:“家里的孩子们都大了，总不能还用以前的老东西。何况以前那些家具啥的，都是我爸以前置办的，现在我爸都去了这么久，家里的家具也都旧的不像话了，自然得换掉。我自己的眼光一般般，也就凑合着，看现在什么比较流行，就换点模样，看着不让人笑话就成。”

说话的时候秦建华还帮着李荣父子倒了两杯茶。

看秦建华没有要排斥自己的意思，紧接着，李威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建华，说来也是我这个人走了背字，最近几年的时间里，我做生意老是亏本，几乎就没有赚钱的时候。尤其最近一次，我本来想着，咱们的日子好过了，就多多的进了一批金银首饰，想要把城里的铺子再扩大一点。可是谁能想到，那批金银饰品的来路竟然是不干净的，这下好了，一毛钱都没赚回来，倒是被警察全都没收了。”

“家里的老本都给赔进去了，现在我们家连吃饭都成了问题。我为了这一次的生意，可是把家里的房子和车子都给抵押了，本来想着要大赚一笔的，谁能想到是这样的结果。现在银行天天来找我催债，儿子上学也需要用钱。这不，这小子前几天在学校淘气，把一同学的鼻梁给打破了，现在人家的家长嚷嚷着要我们赔钱。孩子被停课，学校说了，必须把这件事解决，才能让孩子继续回去读书。孩子的事情是大事，这个可耽搁不得，这不没法子了，我才来找你嘛。”

说来说去，竟是来找秦建华借钱的。

如今看到之后，第一个感慨便是:“说来也就几年没有过来，没想到你家的变化竟是这么大了。”

不过现在见秦建华听了自己的述说之后，他一个字都没说，转身就回屋去了。

哪怕是李威，也摸不准秦建华究竟是什么意思。

正在父子俩等的焦急难耐，度日如年的时候，秦建华又回来了。

不过这一次，在他的手里，还多了一个不算多厚的信封。

看到这样的架势，李威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果然，看到秦建华当着他的面，把信封里的一笔钱抽出来。

信封里装着的，是蓝色的四伟人百元大钞。

一张张都是崭新的大钞票，连边角都没有折印的痕迹。

是不久前才发行出来的新钞票，是前段时间，秦建华在收集蛋款的时候，偶然得到的。

当时看到崭新的钞票觉得新奇，想着留下来，过年的时候好给孩子们压岁钱。

不过既然现在需要用处，就拿出来了。

钱不是很多，在薄薄的信封里，装了有三千块的样子。

递给李威的时候说道:“你也看到了，我家也才装修不久，家里处处都需要钱。这点钱你先拿着救急，再多我也拿不出来。”

既然秦建华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李威的眼眶微微湿润，声音也有点沙哑。

不过才几天的时间，竟是让他这个中年人看透了人情冷暖。

以前经常和自己一块插科打诨，成天过逍遥日子的那些苟富贵朋友，现在竟是一个不见。

相反，以前他根本看不上的秦家庄乡巴佬，平时甚至都没什么交集的秦建华，现在竟是愿意在关键时刻拉自己一把。

这样的恩情，李威记下了。

握着秦建华的手，激动地说道:“建华，你对我们李家的恩情，我记下了，记着，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好好报答。”

秦建华笑了，说:“谁还没有困难的时候，不急，等你周转过了，再还我也行。”

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秦建华能借给他三千块，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这么说也是希望李威记得，以后要还钱啊！

以前和他称兄道弟，一个个亲昵的像一家子的哥们，转眼间似乎都不见了踪影似的。

忽然就变成孤家寡人了，李威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才带着儿子过来找秦建华，主要是想着，自己家儿子和秦建华家的孩子年纪差不多大，看在孩子们的面子上，说不定秦建华就心软，把钱借给自己了。

秦建华轻轻喝了一口茶水，也没说别的，只是给他们说:“你们等一下。”说完，就转身进屋去了。

留下李威和李荣两父子面面相觑。

进了屋子之后，李威看着屋内焕然一新的陈设，心里的期盼又多了几分。

没了秦家人在身边，李荣的大少爷脾气又上来了。

虽然不至于大声嚷嚷，可是说话的声音终归不小:“爸，你就不该来找他们家借钱。咱们是什么人家，现在到处借钱就算了，还带着我，以后我在同学和老师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李威不满的呵斥道:“你闭嘴，要不是你给老子惹事，老子用得着这么费劲么。”其实也不是李威非要拉着儿子过来现眼，实在是之前他自己已经找了不少昔日朋友，一个个不是躲着他，就是说这些冷嘲热讽的话。

四周的墙壁白净敞亮，头顶上顶着的，是明亮细长的白炽灯棍。

至于屋内的程设就更加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