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小朋友”的时候，她浑身都湿透了，发着高烧，满脸通红，好像就要晕死过去了。于是，我点燃火堆，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然后喂她喝了点水，然后我还……”

“停停停，打住打住。直接说第二天吧。”

“什么东西？”少年诧异的盯着洛子苍，然后仰头大笑，“哈哈哈，你在说什么胡话？”

洛子苍白了他一眼，嘀咕道“我都说了你肯定不会相信的。”

“说了你也不信，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继续说下去吧。”

“就是遇见她的那个山洞吗？”

“是。那个时候我浑身都湿透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可以躲雨的地方，自然而然的就进去了。进去之后，我才发现有一个身影在山洞的角落里哆哆嗦嗦的。我凑近一看，就是冷的总在颤抖的“小朋友”。”

“哦，第二天我起来的时候，她还在我旁边睡觉，呼吸已经变得很平稳了，烧也退去了不少。整个人的气色变好了很多。不过我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她并不是一个孩子……”

“喂喂喂！看什么看？！我奶奶年纪可不小了啊！你再这么看我就要打你了！”

洛子苍这才恋恋不舍的转过头来，眼眶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红肿湿润。“我以前也有个奶奶……”洛子苍心想。

说到这里，洛子苍的音量渐渐的弱了下来。“是啊，她不是个孩子。她曾经是个孩子，但现在不是……然后呢，我就去外面摘了一点苹果。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她不见了。”

“不见了？”

“对，没错，不见了。只是和现在不同，她那时就躲在洞穴外面的一处小草丛里面，我很快就发现她。开始的时候她对我很畏惧，不敢怎么靠近我，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不过后来渐渐熟络之后，她就跟我几乎形影不离了。我每天给她摘苹果，抓蝴蝶。虽然很幼稚，但确实有趣。就像我的童年一样。真好……”

洛子苍默默的注视着熟睡中的“小朋友”，柔情似水。那是一种无法让人怀疑的目光，是那么的静谧，是那么的深情。

少年相信，相信洛子苍，相信洛子苍不是个坏人。就因为这月光，就因为这晚风，就因为这花香，就因为这抹淡绿的草色，就因为这股流入心尖的暖流，暖到令人发甜。

只有在天底下至情至性的人的旁边才可以感受到这样的温暖。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而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你不是她的亲孙子吧？”

“不是。我们也是偶然遇见的。”

“她住在哪里？”

“她居无定所，四海为家。我在高山，流水，丛林中都能够瞥见她的身影，她的芳容。她就像是谪落凡间的仙子，如影随行。”

“她很像是得了一种病。一种起病隐匿的进行性发展的神经系统退行性疾病。

她经常以记忆障碍、失语、失用、失认、视空间技能损害、执行功能障碍以及人格和行为改变等全面性痴呆表现为特征。在我们那边，65岁以前发病者，称早老性痴呆；65岁以后发病者称老年性痴呆。是在我那个世界老人中常有的一种病。”

“仙子也会得病吗？”少年暗中说道。

“不，那不是得病，那是仙子在为我们惋惜。”

两人这样沉默了许久，迟迟没有说话。少年平躺在地上，晚风徐徐吹过，他躺在地上，沐浴在绿色之中，嗅闻着花间草中迷离的芳香，抬头仰望璀璨空净的蓝黑的静谧的夜空。

心里无比平静，什么都不重要了。就这样默默的待着，也是一种极致的享受。舒服安逸，暖流似乎从地上喷涌而出，缓缓的从脚底下流到全身，流到心里面。

洛子苍双手握紧，绳子勒的更深了。他望着夜空，仿佛眼前出现了一幅幅曾经熟悉无比的画面。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来了，或许是因为时间吧，渐渐忘却了。他们的名字，他们的音容，从前的故事在时间河水中被洗涤，被淡忘，消失于天际，无影无踪。

少年看着洛子苍，迟迟没有说出话来。不是无话可说，相反，他还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他。可是此时此刻，望着对面洛子苍出神的样子，理智告诉他不应该打断洛子苍此时的遐想。

“我是在一个山洞里面遇见她的。”洛子苍靠着树坐在地上，盯着远处熟睡的“小朋友”，眼中尽是柔情。

或许这只是一种无来由的尊重，或许是因为感同身受，惺惺相惜。

在干涸的河床上面缓慢摸索着，寻找着，失落的水源。

大河。

“然后呢？”

“啊，然后啊，我就跋山涉水。一天晚上，外面下着暴雨，我全身都淋得湿透了。还好我发现了一个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