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的是护士陆沐思，看到我不是躺在床上，脸上显现出焦急，快步走到我的身边:“你身体不好，怎么不好好躺在床上？”伸手还摸了摸我的额头。

她的手很软很暖，我看着这俏脸，有些不好意思，我找了个借口:“我感觉身体好些了，所以……”

大春见我愣神:“我说哥们儿，这还挺专业啊。”

李师傅点头:“这都是他给我们做的事，你们看这里，置顶的这个，是帮我们出租车老总新造的房子看布局，还有这个，这是给一个他的朋友迁坟的地址。”

引魂？爷爷让我枕头下画符，就是要把入侵我身体的鬼气引出来，可不就是引魂符的功效吗？

按照这样的思路，我杯子里只接了浅浅一个底的自来水，拿到床前时正准备往里吐口水，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

大春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有什么事打我电话，兄弟我随时待命。”

我点点头，把他们送出病房后，一个人躺在床上，头依旧隐隐作痛，脑袋里一会飘过车窗上挂落的那个“自己”，一会回想起爷爷的一通电话，闭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好了也赶紧躺在床上啊，别总是站着，这样身体怎么能好呢？”陆沐思关切的看着我。

眼睛扫过桌上，看到一个透明的塑料杯子，忍着头痛站起身，取过杯子凑到卫生间的水龙头下，却愣住了──爷爷只说水混合着口水，但是没说多少比例啊，杯子里我该接多少呢？

我又不能再去问爷爷，我想起爷爷说的，口水的目的是让体内的阴气感觉到自己的气息那么应该是越浓越好，相应的，杯中清水应该少一点。

我被她看的一阵不好意思，连说不会了，连忙重新躺在床上。

“这是什么？”陆沐思看到我床头的塑料一次性杯子。

“就……就是到了点漱口水，”我随口解释。哪知陆沐思一下子把我的漱口水倒了:“我们这有无菌漱口水，喏，给你，你用这个吧，”说着递给我一个装有透明液体的小瓶。

对了，画符！我一下跳起来，居然把这个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但是不久，一个肉眼可见的伤口在它的天灵盖上不断扩大，这些灰色的物质融入他的身体后，又从缺口里漏出来，逸散在空气中慢慢变淡，消失，而那张脸上得神色转换为不甘愤怒，伸手在空气中乱抓，却什么也抓不到。

渐渐的，这张脸也开始淡化，消失。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从睡梦中醒来，窗外已是明媚的阳光，雪白的被褥上满是阳光的气息。我惊喜发现，我的脑袋不疼了。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陆沐思走了进来，放下金属托盘后，她先是给我量了下体温:“咦，你体温退了？”

健康回来了，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看着温暖的晨光下那张皎洁的脸，我不知怎的头脑一热，开玩笑地说:“怎么，你养我啊。”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再看陆沐思，她的脸立刻涨的通红，嘴唇抿得紧紧的，看样子像要哭出来似的。她一刚毕业的大姑娘，脸皮薄，哪里受得了这种调笑。

我立刻连说开玩笑，后者捂着嘴巴就往外面跑去了，连金属托盘都忘记拿了。出门的时候，正好被刚要进门大春和李大刚撞见，两人本想举起手打个招呼，可一看见陆沐思的样子，眼睛瞪得老大，举起的手停在了空中。

等陆沐思走远了，大春两人才推门进来，看他们的表情我更加尴尬了。大春第一句话就问:“你是不是把人家怎样了？”

李大刚也脸色不善:“人家一看就是大姑娘，兴许牵手都没有牵过呢，你要是中意人家，也不能上来就......”

“我又没拿人家怎么样！”说这话的时候，我总是有点虚。

“人家都捂着脸哭了，你还说没拿人家怎么样，男人要负责任！”李大刚一脸郑重。

“唉，怪我脑袋抽筋乱说话，”我真是恨死了自己的嘴巴。

“你说啥话了？”大春好奇。

我连连叹气:“我就是开玩笑说让她养我......”

“你一个大男人的，要养也是你养她啊，怎么变成她养你了？”

我无言以对。

“对了，你头不疼了？有功夫开这种玩笑。”大春摸摸我的额头，轻“咦”了一声:“还真的退烧了，昨晚上挂的盐水这么有效果？”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又回到了昨晚，车窗前那张我自己的脸和我对视，梦里的我却没有恐惧，只有平静，仿佛那是我的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我感觉自己脑袋里有什么灰色的东西在漏出来，慢慢地融入对面那个“自己”的身体里，它的脸上显现出满足的神色。

无菌漱口水是医院里专门经过无菌过滤的，不是每个病人都会有，看来陆沐思刚才离开是给我去弄这个了，这让我颇受感动。

陆沐思熟练地替我换了盐水瓶后，又摸了摸我的额头，这才离开了病房。

我特意关注了一下时间，别看内容多，时间跨度更长，基本上几个月才有一次新的动作，看来这种事他不会一直干，这也符合他对于天道的理解。

我用她给我的纯净水重新倒了一小杯清水，看了眼门口，确定没人进来后，我朝杯子里吐了好几口唾沫，唾沫遇水融化大半，其余的变成泡沫漂浮在面上，看上去有点恶心。

顾不得其他，我用手指沾着唾沫水，翻起枕头按照爷爷的嘱咐在床单上画了一个不封口的圆圈，然后把枕头盖上，这才躺着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一躺在上面，心就自然静了下来，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了，不知不觉间就陷入了睡眠。

大春说:“你这个司机朋友看起来有本事啊！”

李大刚接口:“对吧，所以说我还是走运的，有这个懂风水的司机，要不然昨晚上我们就熬不过去了。”他看看时间:“那个，你现在没事，我们也该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