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的工人大多这个打扮，但劣质、粗糙的衣物无法掩盖那张俏脸，杨志明回头一看，险些恍神。

她素面朝天，头发随意拢在两侧，一张鹅蛋脸不施粉黛，却精致得好似笔刻刀画，一眼看去甚至找不到一丝瑕疵。

镜中是一张陌生的脸，消瘦、邋遢，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上满是酒气。

脑海中闪过一幕幕记忆。

他一脸懵逼，表情呆滞，仿佛无法确信某个荒诞的事实。

房门突然打开，一个穿着军绿色劳保服的女人走了进来。

家庭的全部收入，都来自于在袜子厂工作的老婆。前身只会伸手要钱，输了钱还打老婆孩子出气。

这不是人渣是什么？

——杨志明敢用自己纵横花坛二十年的名誉发誓，这女人哪怕放到二十一世纪，也绝对是顶级的红颜祸水。

杨志明想着，转头看了眼空空荡荡的破房子。

咔嚓。

妈的，守着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婆娘，你小子每天不想着多为人类发展做贡献，居然还有心思出去赌钱？

他痛心疾首。

“你，你今天没去打牌？”

活该酒精中毒，这样的人留着也是祸害。

杨志明面无表情，用手抵住这个愚蠢的小孩子。

小女孩两条腿踢踢踏踏，用力半天都走不动。

“诶？”

她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看了眼，结果正好看到杨志明的眼睛。

“啊！”

小女孩当场吓得脸色一白，一屁股坐在地上，结结巴巴道:“爸，爸爸我错了，你不要打月月。”

杨志明脸色尴尬。

好嘛，能让亲生女儿怕成这样，这究竟得多少毒打？

周秀芳连忙冲过来抱住女儿，脸上带着惊恐:“你，你别打她，要打就打我吧。”

杨志明张了张嘴。

他很想解释，但看老婆的表情，明显不会轻信。

其实他也能理解，常年累月形成的印象是很难改变的，除非他用事实说话，否则没人相信一个烂赌棍会戒赌。

就这么沉默了片刻。

周秀芳看杨志明没有动手的架势，心头一松，连忙让女儿去卧室做作业。

她随即去了厨房，拿出个米袋子，道:“家里没米了，我去邻居家借点。”

杨志明感觉不是滋味。

穷到连米都要找人借，这日子过得真不像个人样。

他默默的看着周秀芳离开，觉得自己要不赶紧找借口离婚算了，前身太过畜生，杨志明不忍让母女俩跟着受苦。

砰！

房门突然被人踹开。

一个牛高马大的中年人走进来，他留着一头嬉皮士风格的长发，一身短褂配短裤，看向杨志明的眼神明显不善。

杨志明脑中突然微微刺痛，前身似乎对这个人尤为恐惧，遗留下来的情绪让他很不自在。

马国发，江县有名的泼皮盲流，开了间茶馆，杨志明经常在那赌钱，欠了他将近两百块赌债。

“杨志明，你婆娘呢？”

马国发站在门口，抬头打量:“你没忘记自己说的话吧？钱既然还不上，就拿你老婆来抵债，放心，我只玩一个月，时间到了就还你。”

马国发嘴上说着，眼睛里已经流露出垂涎。

周秀芳是附近十里八乡有名的俏丫头，在袜子厂那种阴盛阳衰的地方都能当厂花，马国发早就对她起了心思，要不然他也不会想尽办法做局坑杨志明。

——还不上钱就用人抵账，这是马国发三天前揍杨志明时撂下的话。

前身脑子不太灵光，对赌桌上的手脚看不清明，但杨志明此刻略作回忆，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上套了。

虽然周秀芳和他本人毫无关系，但杨志明也做不到把人家推入火坑。

所以他回答道:“钱我过几天就还你，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马国发愣了下。

他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看了眼杨志明道:“你说什么？”

杨志明伸手去拿刀片刮胡子，头也不抬道:“我说钱会给你，没事你可以滚了。”

马国发气笑了:“你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他大步冲过来，伸手就要将杨志明从椅子上拽起。

杨志明一个矮身，躲过他的手，直接就是一脚。

嘭！

马国发晃了晃，没倒。

杨志明脸皮抽搐了下。

前身的确是个废物，他练了十二年自由搏击，放在往常一脚能把木板踹断，结果现在人都踹不倒。

他没有犹豫，拿起刀片就顶在了马国发的脖子上。

马国发本来还想动手，结果还没回过神呢，刀片就架在了自己领口。

他顿时慌了，结结巴巴道:“你，你想干什么？”

杨志明没有说话，手里的刀片却开始用力。

锐利的刀片割破皮肤，流出一丝鲜血。

马国发感觉到了生命的威胁:“别，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啊。”

“滚出去，把门关上。”

杨志明眼神平静，语气冷冽。

马国发有些不服气，他无法理解，那个从前一巴掌就能打翻的废物，何时变得如此凶厉了？

“你，你不要乱来啊。”

马国发有些结巴，再好勇斗狠的人，这时候也难免会有恐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以为这样就能赖账了吗？”

“我说了，钱我会还。三天后，连本带利我还你四百块。”

杨志明看着他:“你也知道老子烂命一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劝你最好别再上门欺负我老婆，惹急了咱们就一起去见阎王爷。”

马国发愣了下。

杨志明欠他的钱还不到两百，三天时间，翻一倍还，这件事怎么看也是他赚了。

“行，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还不上钱，你看我不找人弄死你。”

马国发跌跌撞撞后退，险些摔倒，放了句狠话后，立马屁滚尿流的开门跑了。

周秀芳脸上浮现出惊恐，连忙想拉住女儿。

“啪。”

老婆周秀芳一脸惊讶，怯生生的看着杨志明问了句。

她修长的脖颈处留着淤青，明显是前身的杰作。

杨志明看着镜子。

杨志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是大飞机，呼呼呼。”

一个瓷娃娃一样的小女孩冲进门来，她双手伸直收在身后，脑袋朝前，呼呼呼的往杨志明身上撞。

穿越了，还穿越到了一个赌棍身上。

杨志明觉得前身就是个王八蛋，这小子今年已经二十五岁，早已结婚生子，却从不上班工作，整日混迹在茶馆游戏厅，赌博买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