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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6-17章公叔夨鏊兵下

  • 作者:姬为毅
  • 类型:其他
  • 更新:2022-01-26 23:51:15
  • 字数:7858字

公叔夨定了定神,他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周王静历来恩威难测,私下给齐侯发出讨鲁檄文,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周王静同时也是个死要面子的天子,鲁侯戏毕竟是他亲手册封为世子,以这么强硬的方式逼鲁侯戏下台,就不怕王室的威严扫地么?

“齐侯,”公叔夨试探地问道,“可否有天子檄文,赐我一观?”

和鲁国一样,齐国在诸侯国中属于大国,坐拥三军编制。齐侯无忌领中军亲征,国伯领上军居左,高仲领下军居右,战车辚辚,战马嘶鸣,旌旗飞舞,好是壮观。

公叔夨此前与齐国略有交手,但仅限于边境摩擦而已,毕竟周天子权威尚在,齐鲁两国不敢公然交兵。可今日齐军倾巢而出,竟要跨越齐鲁边境、讨伐鲁国,这种阵仗,别说是在齐鲁之间,就算放眼整个中原的诸侯国中,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果不其然,次日一早,齐侯无忌的大军果然已经杀奔长勺,在公叔夨的阵前停了下来。

齐侯无忌见公叔夨沉默,冷笑道:“公叔,意下如何?”

“齐侯远道而来,有失迎迓!烦请齐侯阵前叙话!”待与齐军只有一射之地,公叔夨朗声道。www.oaksh.cn 热血小说网

齐军战鼓擂动,旌旗飘摆,一乘六马战车从阵眼中徐徐开出,车上站定一人,身长魁梧,面目粗狂,皮弁甲衣,腰胯彤弓,好不威风,正是齐侯无忌。

“檄文?甚么檄文?”齐侯无忌一愣。

齐侯无忌倒是毫不客气,开门见山道:“我听闻鲁侯不君,涂炭生灵,屠戮公卿,驱逐天使,其罪滔天,人神共愤。寡人向闻公叔乃忠勇之臣,起兵抗暴,此举深得鲁国民心。今寡人奉天子之命,特来亲征讨逆,我军愿与公叔同进攻退,兵发曲阜!”

公叔夨听齐侯言外之意,似乎对方已经得到周王静的檄文,心下一惊。心道,如果齐侯无忌奉了天子之命讨伐,那齐军此来便师出有名,齐侯无忌也不是背负“擅自征伐”的大罪。这样一来,鲁侯戏固然必败无疑,但鲁国也可能成为齐国附庸,这可大违公叔夨本意——痛恨鲁侯戏是一回事,背叛鲁国,那便是另一回事。

公叔夨道:“当今天子颁发的讨鲁檄文。”

齐侯无忌仰天大笑:“哈哈哈,公叔好生糊涂!昔日周成王之时,天子赐我先祖齐太公讨伐五侯九伯之权,可先伐国,然后上奏。今鲁侯戏无道,寡人代天子讨伐,哪里需要檄文?”

此话一出,其身后的齐国士兵一阵欢呼,甚嚣尘上。

公叔夨行过军礼,又道:“齐侯亲临鲁境,不知有何贵干?”

这回,齐侯无忌不耐烦起来:“还有何事?何不一次说罢?”

公叔夨朝齐侯施礼道:“齐侯,此役伐鲁若胜,当立谁为君?”

“这……”齐侯无忌显然没想过这个答案,支吾道,“立新君之事,自要禀明天子,让天子定夺。”

公叔夨哪里肯依:“不可!若要齐鲁长久息兵,还望另立明君!”

齐侯无忌哂笑道:“那依公叔之见,欲改立何人?”

公叔夨朝曲阜方向一拱手,朗声道:“自是立鲁武公嫡长、公子括为君!”

“也罢,”齐侯无忌面无表情,朝高仲努了努嘴,“盟誓吧!”

于是,公叔夨和高仲焚香盟誓,杀牲歃血。

条件有限,仪式就这么草草结束,公叔夨虽然得了盟书,但心中空空荡荡,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但齐侯无忌是个急性子,他的心早已飞到曲阜城下,不断催促齐军进兵。公叔夨无奈,只得带领麾下士卒离开长勺,充当齐军先锋,往国都方向开赴而去。

正如公叔夨所料,鲁侯戏虽然在最短的时间内补充了兵员,但无非是大野贼和泰山贼这般乌合之众,毫无战斗力可言。齐军途径之处,鲁国的城邑都没有任何抵抗,望风而降。期间偶尔有小股鲁军迎战,但根本不是齐侯无忌的对手,不到两个昼夜行军,齐国大军已经杀奔曲阜城下。

“立即攻城,三日之内破城!”齐侯无忌大手一挥,早有将士准备将好攻城器具,一切准备就绪,就等主帅一声令下。

也许是进军太过顺利,齐军被一股乐观情绪所笼罩,在齐侯无忌心中,曲阜城似乎唾手可得。

但公叔夨可不这么认为,鲁侯戏的军队虽然战斗力低下,但是曲阜城却是中原顶级的城防,易守难攻,不可小觑。昔日周公旦营造洛邑,城高池坚,数次遭淮夷围困却从未失陷。而鲁国是周公旦的封国,都城曲阜的防务自然深得其精髓。这也是公叔夨即便手握重兵,却始终不敢轻易向曲阜发动进攻的原因。

自古兵争,于攻城为最下,只因攻城战最为惨烈。

齐军苦战一日,曲阜城巍然不动,士气已经泄了几分。但鲁国守势也不乐观,城内并没有擅长守城的大将,加之鲁侯戏暴虐,已经征发徭役,派了不少手无寸铁的平民守城,战损也不再少数。

看着这般鏊兵,公叔夨心中很不是滋味。尽管齐侯无忌压根没逼自己加入战局,但是眼看国都被齐人围攻,多少国人同胞命丧城墙,公叔夨除了愧疚和自责之外,压根无能为力。他不断劝说自己,长痛不如短痛,比起齐军侵略者,鲁侯戏更是鲁国的心腹大患。

次日,攻城继续。

可就在齐军准备发动新一轮冲锋时,鲁侯戏却顶不住了,他要谈判。

“齐侯,你我本是姻亲舅国,何苦相逼之甚也?”鲁侯戏躲在女墙之后,撕心裂肺地朝城下喊着。

“鲁戏,亏你还认得寡人这个舅父,还不知罪?”齐侯无忌亲自答话,他胜势已现,心情倒是不错。

鲁侯戏忙道:“寡人何罪之有,还请舅父示下!”

齐侯无忌道:“你得位不正,赖我齐国出兵维稳,方才继位。可你忘恩负义,何以收容胡公子,谋寡人之齐国社稷?”

“胡公子?”鲁侯戏顿了顿,“寡人不识得甚么胡公子……”

“你!”齐侯无忌大怒,“限你半日为限,黄昏时再不交出胡公子,寡人必破城而屠之,掘地三尺也不放过!”

鲁侯戏也犯了倔脾气:“寡人何必欺瞒舅父,有便是有,若是没有,便来攻城何妨?”

言罢,曲阜城头鼙鼓大作,鲁军严阵以待,准备守城。

齐侯无忌讨了个没趣,倒也不急着攻城,只是生着闷气。

公叔夨把一切看在眼里,此时他已经摸清齐侯无忌的底细,原来齐军此来鲁国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用武力围城,逼迫鲁侯戏交出胡公子。至于齐侯无忌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统统都是表面辞令,齐人甚至没想过替鲁国另立新君,怪不得高仲在盟誓时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它。

“齐人向来不守信义!”公叔夨心中暗骂,嗤之以鼻。

时至黄昏,齐军果然没有再攻城,战场上难得沉寂了半天。

齐侯无忌逐渐失去耐心,他请公叔夨前来议事,准备发起最后的总攻。

可当公叔夨前脚刚踏入齐军大帐时,营寨外便传来飞马急报。

“报齐侯,薄姑失守,纪军正围困临淄!”

“薄姑?”齐侯一凛,连忙取来书简,匆匆看罢,脸色铁黑。又把书简传给国伯、高仲,二卿览罢,也是面面相觑,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公叔夨虽不知信上所说何事,但他敏感地感觉到,齐国国内出了大事!

要知道,薄姑是昔日殷商旧都,齐胡公曾短暂地将齐国迁都于彼,算是胡公势力的老巢。如今齐侯无忌亲征鲁国,国内空虚,薄姑城突然失守,想必与胡公子有关。而胡公子,恰恰是齐侯无忌的心腹大患。

“齐侯,计将如何?”高仲也不顾公叔夨是外人,径直问道。

“纪人无耻!”齐侯无忌破口大骂,“看来,鲁戏那小儿所说不假,胡公余孽并不在鲁国,而是藏在纪国!”

“是继续围攻曲阜,还是回援齐国?”国伯紧跟着发问。

齐侯无忌怒道脖颈发红:“废话!自然是撤军回齐!”

“遵命!”国、高二人对视一眼,皆露出奇怪的表情。

公叔夨自然看得出来,国伯、高仲对此事显然知情,只有齐侯无忌被他们蒙在鼓里。但公叔夨哪有心情关心齐侯,齐军说撤就撤,他的一切努力都功亏一篑。曲阜城池尚固,不是公叔夨手中这些兵马所能攻克,待齐侯无忌归国,自己还是得退守长勺。

一场辛苦为谁忙?

齐军草草撤退,公叔夨也如斗败公鸡一般,悻悻地收拾兵马,准备往长勺驻地而去。

可就在这时,他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发生了——

曲阜城上,一颗血淋淋的首级被悬在高杆之上;

曲阜城下,一具无头死尸轰然坠地,身上还穿着囚服……

“长公子!啊!鲁戏小儿,你好狠的心,竟诛杀胞兄!”

公叔夨怒目圆睁,指着城门怒骂,却换来一阵刺耳笑声,那是鲁侯戏的嘲讽,残忍而猖狂。

一口腥血涌上舌根,公叔夨只觉双眼一黑,栽倒在战车之上。

齐侯无忌这才恍然,面带尴尬,于是喊来高仲,让他与公叔夨盟誓。

正要盟誓,公叔夨却又想到一事不妥,于是赶忙制止:“高卿且慢!”

公叔夨一凛,心中暗自侥幸,看来伐鲁并非周天子本意,那自己就有了与齐侯周旋的余地和筹码,不至于落个卖国自贱的臭名。显而易见,齐侯无忌还是那个轻佻愚鲁的暴君,仅凭一己之私,便妄起征伐。

公叔夨释然大笑道:“既如此,那在下不才,愿与齐侯盟誓,为齐军充作向导!”

公叔夨知道,齐国人向来没什么信用,除非是对他们有利的事情。

齐侯无忌大喜,转头便唤来国伯、高仲,在长勺选择一高处土丘,掘土为穴,牵过牛牲,便急着要和公叔夨歃血为盟。

公叔夨吓得不轻,心想齐侯果然不通周礼,他贵为诸侯,怎么能和鲁国下卿一同盟誓,岂不自降身价?公叔夨本指望国伯、高仲会站出来制止,却只见这二人似乎心不在焉,窃窃私语地谋划些什么,看得出来,齐侯和国、高二家的关系,只能用貌合神离形容。

“齐侯且慢,”公叔夨只得硬着头皮相劝,“君贵臣轻,我不敢与人君盟誓,还望齐侯另派他人……”

先礼后兵,本来就是当时作战的基本范式,更何况,公叔夨根本没把齐侯无忌当成对手,齐国与自己的目的出奇的一致,那就是讨伐鲁侯戏,出一口恶气。

待齐国大军阵脚站定,公叔夨也打好腹稿,想好说辞。他轻车简从,只带了一队贴身卫士,驾着战车,来到两军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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