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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1-67章召公虎5上

  • 作者:姬为毅
  • 类型:其他
  • 更新:2022-01-26 23:45:12
  • 字数:6672字

军旅之中,幸而这些年战端未起,可虢公长父给自己留下的怎样的一支大周王师?兵不过万,大半还是老弱残兵;将不堪用,唯一能带兵的程伯休父年近七旬。军饷不济、装备破旧、兵刃残缺,若非卫伯和相助,如何解彘林之围?

畿外诸侯,谁又不是心怀鬼胎?大周以地分封诸侯,可传到共、懿、孝、夷四王之时,早已无地可封。而周王畿土地不过千里,除了供养贪婪腐化的畿内诸侯,还要喂饱十余万国人,补给万余人军队,这些苦难又何谁去说?

方兴点了点头,道:“赵札智勇双全、爱民如子,对晋侯也是忠心不二;而杨不疑、蒲无伤皆天子高徒,身怀绝技,志在四方。他们皆有各自造化,太保难以强求。”

“此言有理。”召公虎由衷赞赏这番话。

“赵札,杨不疑,蒲无伤,”召公虎反复念着这些名字,对方兴道,“此次出征彘林,孤遇此三位青年才俊,相见恨晚。可惜他们都不能为周王室效力,失之交臂,真乃有缘无分也!”

庙堂之上,十四年不见天子,大小政事全得由自己和太师周公二人硬扛。面对国人暴动后满目疮痍的镐京城,面对入不敷出的大周财政,面对难堪大用的官吏队伍,召公虎夜不能寐,而这些,躲入彘林的周王胡会知道么?

“悉听尊便。”少年应承。

于是,一老一少在月光下漫无目的地走着。召公虎兀自沉思,方兴紧随其后,也不敢开口叨扰。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大周积重难返,路在何方?这早已不是扶立新天子就能解决的问题,大周中兴,任重而道远。

明日便是渡河之日,若一切顺利,再过三日便可抵达首都镐京。诚然,召公虎不想回顾往昔,在前头,等待他的麻烦亦是丝毫不少。

天子已然彻底脱离人世纷扰,可他却留下来一个烂摊子——一个残破不堪的周王师,一个党派林立的公卿班子,一个离心离德的诸侯阵营。而这些,都因此次赤狄围攻彘林而暴露殆尽。

召公虎想到此处,心情更加郁结。

有时候,他甚至开始佩服周王胡的真知灼见,虽说“专利”之策触动了太多贵族和国人利益,但这确是能让周王室最快振兴的方式。如果没有国人暴动,老天子能成为夏之少康、商之武丁那般的中兴之主么?

当然,没有如果。

后人曾有诗曰:“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

可惜风后在这场战争中被杀牺牲,最终埋葬在这里,黄帝为之建风后陵,也就有了风陵渡口。

风陵渡不仅是黄河之上最大的渡口,历来还是兵家必争之地。后人有诗赞曰:“一水分南北,中原气自全。云山连晋壤,烟树入秦川。”

周王师在黄河岸边暂歇,准备渡水船只。在这里,黄河水势稍微平缓,南北河岸距离也较窄,不需要太多船只,便可使万余人军队一日内全数渡河。

附近早已有晋国和魏国安排的船夫在渡口等候,大军正忙碌地筹备渡河。而召公虎则遥望着传说中风后陵的方向,遥寄先贤。

“轩辕黄帝乃我姬姓先祖,其族有幸得风后相助,方才克定中原。可如今姬姓江山社稷垂危,我大周之风后又会在何方?”召公虎对着滔滔奔流的大河长叹,只听到惊涛拍岸,并未得到答案。

到了黄昏时分,周王师与卫伯和率领的部分卫军悉皆顺利渡河,抵达大河对岸。

风陵渡的对面便是渭汭之地,地处渭水北岸。渭水作为黄河最大支流,即是哺育关中平原的母亲河,亦是通向都城镐京的必经水路。

从这里向西行,很快便到华山脚下,只需再穿过华山,其后便可一马平川,直通镐京。当晚,周王师在华山下稍事修整,次日便继续风雨兼程赶路。

次日一早,周王师大军拔营西向,刚行军不到数里,召公虎只见前方突然尘土飞扬,像是有大波军马正朝王师迎面而来。

召公虎刚想询问程伯休父,这位大司马反倒先行开口:“太保,此处往西一片坦途,怎会有大彪军马出现?看这阵势,兵车为数不少,是否下令戒备应战?”

召公虎极目远眺,只见来军的旌旗上并无字号,只是白布。沉吟半晌,摆手对程老将军道:“不妨,来者像是吊丧队列,无需多虑。”

“吊丧队列?”程伯休父满脸狐疑,“那会是谁?”

待到车马来到近前,召公虎这才无奈道:“还会是谁,老熟人!”

不一时,尘埃落定,迎面驶来近百乘战车,在距离周王师不到三里处停下,一字排开。为首的两乘战车从大部队中徐徐前行,很快停在召公虎中军车驾前。

随即,两个身服重丧之人从战车上跳下,一路小跑到周王灵车跟前,“嗖”的一声双膝下跪,以头抢地。

只听那二人大声嚎哭着:“天子!我等来迟一步,救驾不力,有何面目对周朝列祖列宗?”

“是他们?”程伯休父眼力不济,这才看清来人。

召公虎苦笑着点了点头,这两位哭天喊地之人非是旁人,正是半月前在汾隰临阵脱逃的两位前周王师将领——太傅虢公长父,以及大司徒虞公余臣。

程伯休父啐了一口浓痰,小声骂道:“不要脸,居然还敢厚着脸皮前来哭丧,天子被困彘林之中时,他二人何在?”

召公虎何尝不对对这两个厚颜无耻之徒嗤之以鼻,但是作为主丧者,此时对方前来吊丧,自然不能乱了周礼。他无奈跳下车去,打算扶起虢公长父和虞公余臣。

但此二公显然入戏过深,迟迟不愿起身。召公虎便只好一边边搀扶,一边劝道:“太傅、大司徒请节哀顺便!二位远道来迎周王灵柩,忠君之心可昭日月。”

虢公长父已经大哭失声,他带着哭腔干嚎道:“天子快快怪罪于我也!罪臣被小人谗言蒙蔽,不知天子被困彘林,死罪死罪!”

装睡之人喊不醒,装哭之人喊不停。召公虎索性放弃劝阻,站在一旁冷眼听着虢公长父在大声“忏悔”,当然,如果拼命给自己撇清渎职的责任算是忏悔的话。

虞公余臣倒是相对收敛,他远不如虢公那般浮夸,只是腆着标志性的便便大腹站立一旁,以袂拭泪。

如果说虢公长父是掏空周王师、又在汾隰临阵脱逃的主谋,虞公不过是毫无主见的从犯。他举止间的几分悔意,倒让召公虎生出一丝好感。

转身再看身后的一众随军卿大夫,不论是程伯休父、卫伯和,还是显父、皇父等人,无不露出不可思议神色,欣赏着虢公长父的表演。

半晌,召公虎听二公嚎声渐弱,显是哭得累了,便冷冷道:“二位尊为公爵、身居高位,更应注意贵体。天子新丧,朝中大事还需二公主持,眼看镐京近在咫尺,可不能耽误周天子棺椁入太庙之吉日才是!”

虢公长父这才悻悻然止啼,又煞有介事地在周王棺椁上叩首三下,方才起身对召公虎道:“太保身担主丧大任,孤愿听主丧人调遣。”

虞公余臣也收敛哀容,拱手道:“寡人愿听主丧人安排!”

召公虎赶忙道:“那就有劳二公各率本部兵马殿后,王师全军不作歇息,继续朝镐京进发。”

虞、虢二公这才不情不愿地退回各自军阵,目送周王师扶柩队伍经过,随后翻身上车,率军殿后。

次日,全军沿渭水河谷继续西行,又行军一日一夜,镐京城终于出现在眼前。

说起风后,堪称上古时代一员难有其匹的军事统帅,亦是轩辕黄帝麾下一等一名臣。当年黄帝击败蚩尤、一统中原,正是得益于风后立下的汗马功劳。

当时,黄帝和蚩尤战于涿鹿之野,蚩尤作大雾,黄帝部落将士顿时东西不辨,迷失方位,无法作战。这时风后及时赶来,献上他发明的指南车,给大军指明方向,摆脱困境,终于战胜蚩尤。

召公虎长叹一口气,看了眼身后的方兴,微微摇了摇头。他还是个懵懂少年,这些大周朝廷上的难言之隐对方又哪里能懂?天色不早,老太保意兴阑珊,便回营歇息去也。

一夜无话。

见诸侯们相继辞别,召公虎顿时觉得心中空落。转头看见方兴同样面露失落表情,不由感慨起来。

次日,照例是四更早饭,五更集结。周王师全军在对周王灵柩行完朝奠之礼后,便拔营而起,前往黄河渡口,准备在一日之内横渡黄河天险。

大军沿黄河北岸逆流行进了一个时辰,便来到风陵渡口。风陵渡乃黄河四大渡口之首,自是险峻无比,别有一番磅礴气势。在这里,黄河从壶口瀑布一泻而下,出龙门便向南奔流,直至被终南山东脉的华山所阻,才转而奔流东归大海。

所谓风陵渡,乃是以其附近风后陵墓得名。

自从给他赐字之后,少年近来对自己已不像此前那般拘束,这是个不错的开始。方兴是一块璞玉,是周王胡和方武馈赠给孤的瑰宝,假以时日,定要将其雕琢成器。

“陪孤走走?”召公虎发出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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