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向守大人为何会在此处？”

兰丸问。

诸国武士、浪人们购买完骏马后纷纷转站城外的西马场。在那里，信长将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阅兵仪式。仪式内容五花八门，参加者包括与国的大名队、浪人队、野武士队、百姓队等等。

巧的是回国的光秀正好赶在了阅兵仪式这天。弥平次劝他还是到城中等待信长归来，可光秀迫不及待想让信长看到自己的成果，带着波多野兄弟的头颅和士兵便赶往了西马场。

有了巨大的人流，自然就能带动商业的繁荣。信长废除“座”（日本式的封建行会）的特权，奖励商人来此定居，免除土木工程的徭役负担，保障治安、免除房屋税等等，使得安土成为了日本国内唯一的自由市。

僵持不下之际，信长的小姓森兰丸前来探查情况。他一见是光秀，连忙平息了事态。

带头的野武士这么喊道。

“什么？你们这群眼瞎的快让开！这位可是右府大人的重臣明智日向守光秀大人！”

“我已攻下八上城，特地带波多野兄弟的人头来拜见主公。”

“你说你是你就是啊，那我说我是我不也是了吗？”

野武士毫不退让。

兰丸瞧了一眼他身后拖车中装着首级的盒子说：“日向守还是先一步到城中等候吧。”

光秀对兰丸的话感到奇怪，他不解地问：“现在拿给主公看，岂不是喜上加喜吗？”

兰丸面露难色：“阅兵仪式正在进行，您现在过去必定引起骚乱。不如先由在下去替您向主公禀报吧。”

光秀的侍卫怒斥道。

“真是恭喜日向守了啊！”

“没想到八上城竟然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被攻下，真不愧是日向守先生。”

“主公肯定也大吃一惊了吧。这回该怎么重赏日向守，主公可要伤神了哦！”

光秀得意地笑着，脸上堆着层层的褶子：“各位大人过奖了。这都多亏了主公的威名，波多野兄弟才肯放弃抵抗。”

重臣之间互相吹捧，御殿之中飘扬着新年的气息，而一旁的信房却面无表情。光秀见此状况更是得意洋洋，他旋即凑近信房低声说道：“不管怎么说，能够在正月回到城中也是一件好事啊！”

侍卫通报后，信长快步走进御殿。御殿之中顿时鸦雀无声。信长站在虎皮地垫上，头戴一顶饰有华丽孔雀羽毛的南蛮帽子，上身罩着一件镶着金边的大红披风。小姓兰丸灵活地为他解开披风，接着接过他手中的帽子。

光秀伏在地上等待着信长的嘉奖，所有人也都以为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没想到，信长大步走到光秀身边，竟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主公这是……”

光秀刚开口，信长朝他身上又是一脚。

众人大为惊讶，可谁也没敢上前阻拦。只有信房摆着和刚才一样的神情，若无其事地平视着前方。

发泄后的信长坐回上位，怒目圆睁。

“主公这是为何？我实在不明白。”

受到羞辱的光秀仍旧处在惊讶之中。

“兰丸！”信长唤到身边小姓的名字，“看来不敲醒这个光头，他是不会明白了。给我扇他耳光！”

“这……”

兰丸迟疑了。

“快！”

兰丸只好走向光秀。

“日向守大人，我也是有命在身，得罪了。”

几计重重的耳光，疼得光秀哎哟叫了出来。就连他自己也感到奇怪，在战场上受伤他都不畏惧，这区区几计耳光怎么就让他忍不住叫出了声？此时他的脸颊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羞耻，红得像个苹果。

“停下吧。”

信长命令道。

被扇得脑袋嗡嗡作响的光秀仍旧搞不清楚状况，可刚才的惊讶已经转化为了愤怒。

他怒气冲冲地喊道：“主公究竟为何要这样对待我，我实在不知。还请主公明示！”

“那好，我问你，这里装着的是谁的人头？”

信长问。

“波多野秀治、秀尚兄弟。”

“他们是怎么死的？”

“是……”

光秀这才想起之前信房告诫他的话。

“不要让我问第二遍！”

信长愤怒地吼道。

光秀吞咽了一下口水，低头回答道：“是我用计诱使他们出城，然后将其斩杀。”

“用计？”信长眯着眼睛低吼道，“你用假母亲作为人质，诱降他们，还将其杀害。真是愚蠢至极！”

“波多野兄弟反复无常，留着他们恐怕日后……”

“你这个蠢货！”信长怒斥，“看来是打得还不够！”

光秀以为信长还要让兰丸动手，可信长的目光却看向信房。

“信房，我派你前去支援光秀。你难道也支持他的做法？”

信房似乎有一股怨气，可他仍旧平视着前方一声不吭。

火冒三丈的信长当即吼道：“你俩都给我滚出去！”

信房二话不说起身退出殿外，光秀跟在他的后头，直到走过走廊的转角才开口抱怨：“我真的不明白！难道主公还有更好的办法攻下八上城吗？我们辛辛苦苦包围八上城也是为了减少损失，为了士兵们的性命着想啊，我真不知道到底哪里做错了，使得主公这么生气。大公子，你刚才为何不好好向主公解释……”

信房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脸瞪着光秀。光秀吓得瞬间愣住了。信房怒目圆睁，愤怒之中带着冷酷无情，似乎只要自己再多说一个字，他就会拔出腰间的刀朝自己砍来。

这真是像极了刚才的信长！

光秀连忙欠身道歉，可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只看见信房快步离去的背影。一股比刚才还浓烈的羞耻感堵住了光秀的喉咙眼。

光秀微微咧着嘴角，坐在信房身边一语不发。

快到中午时候，重臣们个个红光满面地从西马市回来，进入御殿。他们似乎已经听说了光秀攻下八上城的消息。

光秀扫视了一下四周，阅兵队伍停滞，众人都将目光聚集于此。

“好吧。那就有劳你了。”

按照惯例，各行各业会在正月二日至十日这九天中，陆续恢复营业。信长特地在城外设立了马市，并在此举行马术比赛及相扑大赛，借此招揽那些有心报国却苦于无门的人才。四海之士纷纷聚集于此，谋求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光秀一勒马缰，调头朝城里去了。

当他到达城中御殿时，信房已经独自一人坐在了那里。两名侍卫摆好首级盒子后退了出去。光秀窥探了一眼信房的表情，见他表情哀愁，光秀不禁有些得意。

如意算盘没有打成吧？这次的功劳我可是一分一毫都不会让给别人。

刚从信长面前经过的野武士队正好阻挡了光秀的去路。没法像大名队那样着装华丽的他们也尽力展现着自己的最佳风貌。他们个个穿着动物皮毛制成的坎肩，精神焕发，卯足劲想要展现自己，希望得到信长的青睐。并不识得光秀的他们以为对方是刺客，便一拥而上将对方包围。顿时会场变得混乱不堪。

“竟敢在这种时候前来行刺右府大人，你们真是脑子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