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要怎么样你才能不哭?……
- 作者:容光
- 类型:修真
- 更新:2021-08-14 14:17:10
- 字数:7268字
直到再也听不见后的欢声笑语、圣诞欢歌,才停下脚步, 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来,原来他们已来到图书馆前。
它在黑夜中巍然伫立, 不动声『色』,冷眼旁观世人的喜怒哀乐。
为了吸引大来看晚会,学院的干部们组织了大批人马, 在通往落日剧场的林荫道上挂满装饰。
红『色』的是圣诞老人,褐『色』的是拉车的驯鹿, 白『色』是飘摇的雪花, 绿『色』是梦里的圣诞树。
夜是黑的, 天是青的,路是寂静无声漫向远方的。
头也不回逃离那个剧场, 像是躲避凶猛巨兽, 赵又锦步伐匆匆。
大概所有小孩都会憧憬新年,憧憬圣诞,不分籍与宗教, 仅仅是『迷』恋节日的欢乐氛围,和那些古老动人的传说。
赵又锦也曾期盼过像电影里那样的圣诞节。
在旁边还有个影,由始至终与同行, 却没有开口说过半个字。
可笑的是, 喜剧是大的,平生第一次体会到, 原来喜剧的内核真的是悲剧。
而这悲剧是一个人的。
知道这人素来惜字如金,不过这段时间相处过后,他的话也逐渐多起来,今天却好像重回过去。
赵又锦忽然停下脚步,他察觉到了,也侧过头来。
四目相对时,赵又锦已经能很平静地说:“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走走。”
幻过无数次,但没有一次是眼前这样, 以喜剧结尾收场。
陈亦行安静片刻,再次确认:“真我走?”
“你还问多次?走吧,快走,求求你赶紧走。”板起脸来,有点不耐烦,“你以前不是这么婆婆妈妈的人。”
“你倒是一如既往的……”
剩下的话,陈亦行没有说出口。
一如既往的一根筋。
固执。
爱逞强。
“那我走了。”
“快走。”
在的反复催促下,陈亦行转,朝某条林间小径走去。
那条道可以通往停车场,知道他车停在哪里。
赵又锦慢慢地,慢慢地绕到图书馆的背后,找了条长椅坐下来。
这种地方一向受人欢迎,不见光,够隐蔽,黑暗里年轻的火苗一点就燃,摧枯拉朽,大有燎原之势。
但这是凛冬,零下好几度。
再旺盛的欲望也经不起折腾,看来爱情也不抗冻。
是黑暗里只剩下赵又锦独自一人坐着,裹紧了陈亦行的大衣,吸吸鼻子,刚鼓励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的,反正这么多年也都一个人走过来了。
结一低头,吧嗒,一颗圆滚滚的泪珠砸在地上,像是凿出个坑来。
紧接着就有什么断了线,是那根一路紧绷的神经,或是脆弱的泪腺。
赵又锦蹲在长椅上,抱住膝盖,头埋在裙子里,小声呜咽起来。
真没出息,哭有什么用。
长这么大,尽管『性』格不够强硬,但一直清楚在命运面前,眼泪是最无用的申诉手段。
母亲病离世时,为过年幼,尚且不懂得生离死别的真正含义。
一张白布盖住了熟悉的面孔,还能抬起头来问父亲:“妈妈睡着了吗?他们他盖住,是怕我吵到吗?”
父亲沉默的像棵树,抬手捂住眼,泣不成声:。
等到赵又锦学会自己穿衣,自己吃饭,自己关掉台灯上床睡觉时,才深刻体会到那张白布的含义。
它掩埋了过去,在的生命里永远留下了一处空白。
从此没有母亲的存在。
后来,赵又锦已然不记得母亲的音容笑貌,再看照片时,也只觉得那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之后的好多年里,父亲都会躲起来对着母亲的照片偷偷抹眼泪。
但赵又锦没有哭,觉得自己太忙了。
忙着在父亲医院昼夜颠倒时,学会搭着小板凳爬上高高的橱柜盛米做饭;
忙着正襟危坐在沙发上,一眨不眨看着分针秒针一圈圈地跑,然后掐着时间去灶台关火;
忙着一个人做作业,不懂的题目就圈起来,放在茶几上等父亲回来留下解题思路;
忙着在次日清晨自己掐灭闹钟,起床洗漱,用微波炉热一热昨夜父亲冻在冰箱里的包子和牛『奶』。
后来的这些年里,忙着努学习。
忙着不给舅舅舅妈添『乱』。
忙着和青春期的李煜好好相处。
忙着小心谨慎地与同学们处好关系。
太忙了,没有自怨自艾的时间,也省下了不眼泪。
但原来天道好轮回是这个意思,过去储存起来的泪都没消失,只不过是在等待一个时机,它们一直蓄势待发,直到今时今日。
赵又锦无声地埋着头,热泪不止,像这夜『色』无边。
也许是预感到自己会哭,所以赶他走。
不人看见这么懦弱的样子,虽然在不久之前,他还目睹了最难堪的一面。
赵又锦甚至开始怨他,为什么来剧场。
为什么看的表演。
他们不过是邻居而已,他一直高高在上不好吗?为什么屈尊来到这种地方,看他们这种不入流的合唱表演?
丢脸已经很惨了,但只到毕业后和那群人毫无瓜葛,似乎也不会那么耿耿怀。
偏偏他看见了。
……
某一刻,面前有了些微响动。
像是有人踏着夜『色』一路走来,在不远处徘徊了一会儿,然后逐渐靠近。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停在面前,声音消失。
赵又锦鼻子都堵住了,心道大晚上的哪里不好走,跑这种地方来。
天这么冷,快回宿舍吧同学。
再不济,谈恋爱就去开个房,学校步行街七天连锁,一夜两百,经济实惠。
埋头不起,眼前的人似乎也跟杠上了,脚步声迟迟没有远离。
最后实在忍不住,赵又锦慢慢地,慢慢地动了动下巴,从裙子后面『露』出了一双眼睛。
红肿的双眼登时睁大。
夜『色』里,有人去而复返……
不,在看清他手里拿的一袋子衣服和那只半旧不新的背包时,赵又锦才意识到,他根就没有离开过。
穿过林荫小径,陈亦行重新返回日落剧场,拿回了遗落在后台的所有私人物品。
此刻,他静静地立在那,静静地看着。
赵又锦立马背过去,胡『乱』擦脸。
“别擦了,越擦越花。”后传来他清淡的声音。
赵又锦不吭声,至眼泪抹掉。
窸窸窣窣一阵声音,听见他在动那只大塑料袋里的衣服,像是在翻找什么。
等到捂着脸回过头来,从指缝里看他,才看见他拎出了的雪地靴。
“窝在这儿不冷?”
“不冷。”死鸭子嘴硬,“不是让你走了吗?又回来干什么?”
“我怕我就这么走了,有人会水淹图书馆。”
“……”
赵又锦面红耳赤,悲从中来,“我都这么惨了,你还嘲笑我?你走,快走!”
却没到那人不走,平日里你死缠烂打,他都能头也不回耍冷酷,今天无论你怎么出言相讥,他都岿然不动。
夜风吹得人心都『乱』了。
陈亦行无声地叹口气,慢慢蹲下来,那姿态像极了在面前俯首称臣。
“伸脚。”他低声命令。
赵又锦反而脚一缩,藏在裙摆里不出来了。
“做错事的又不是你,折腾自己干什么?”他先道了个歉,“冒犯了,赵又锦。”
在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忽然伸手拉过的裙摆,只掀起了那么一点点,然后捉住了来不及闪躲的脚。
那双手不凉,反而有些温热,与风吹得冷冰冰的脚形成了鲜明对比。
赵又锦一慌,挣扎了几下,却挣不开男人的束缚。
他轻而有地捉住的脚踝,不听话的双足禁锢在地上。
为动作不熟练,或是鞋子廉价,做工不好,他反复折腾了好一会儿,才脚扣解开。
然后加不熟练地替穿上了雪地靴。
赵又锦明白挣扎无效后,就像个死气沉沉的布娃娃,任他摆布,直到双脚都套在了温软厚实的鞋子里。
做完这一切,陈亦行终舒口气,也不急着起,只是抬头看。
出人意料的是,又哭了。
说是哭也不尽然,就是那么哀哀地望着你,也不出声,只有眼泪大颗大颗往外坠。
说来奇怪,陈亦行调笑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大花脸,不适合装可怜。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沉沉的叹息。
为他发现即便顶着这张大花脸,滑稽又可笑,可当他接触到那双蕴满水光的眼,也就溃不成军了。
他受不了这副眼泪巴巴的样子。
像是心脏人攥在手里,轻一点会不安,重一点又难耐。
这滋味可真是。
陈亦行慢慢地伸出手来,在眼角轻轻一抹,指尖沾上了滚烫热意。
他擦干那永不干涸的眼,奈何眼泪却像决堤一般,源源不绝。
最后只能轻叹:“赵又锦,告诉我,怎么样你才能不哭?”
的演技是真的不够好,大概以为只笑一笑,万事都好。
可蒙尘的路灯再昏黄,也足以照亮泛红的眼眶。
陈亦行沉默片刻,拒绝了从肩上拉下准备还他的大衣。
“穿着吧。”他重新给披上,丝毫不提刚才发生的事。
第四八章
“那我就不客气了。”
“嗯。”他看几秒,又问,“不搭顺风车了?”
“不搭了。等他们表演结束……”赵又锦吸吸鼻子,勉强『露』出一个笑,“我还跟他们汇合。毕竟我的衣服、背包都留在后台了,手机也在那。”
不时有标志指向剧场的方向:新闻与传播学院圣诞晚会,诚邀您的参与。
夜幕宁静,倒映在湖畔的那栋建筑里不时传来盛大的音乐, 隐隐夹杂着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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