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张，紧张到话都没办法正常说出的地步。

为了他，施文斌甚至还让剧组除了一些必要的摄像师、场务等少部分的工作人员外，其他人都退场，尽量不在现场围观黄大强演戏。

戏才开始拍不到半小时，施文斌就用扩音器喊道，整个剧组顿时停了下来。

虽然动作和过去一样懒散，但现在的气氛更多了一些复杂的负面情绪。

“今天，结束。”

黄大强就不行了。

黄大强确实贴和剧中“许三多”的人设，外形、气质也都完美……

但……

但收效甚微。

或者说他没有作为演员的自觉和技能。

以前当群演，摄像头不专门怼他脸的时候，倒是轻松自然。可现在几个摄像头和整个剧组的人都盯着他看。

“施导也是可怜，第一部戏就这么一波三折，好不容易换了个主演，结果还不会演戏。”

“呵，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施导不是自己非要换主角的吗？活该！”

剧中换了主角，前面的镜头需要全部重拍，加大了工作量，而工资却固定不变，有怨气也能理解。

他不会演戏。

但施文斌还是愁眉不展。

现在黄大强主要的问题，不单是演技，而是恐惧摄像头和众人的视线。

这玩意本应该是演员的必修课，甚至还得是最开始学的第一堂课，是作为演员的基础。

他一个导演，学校里教的，并不涉及这方面。

很多时候想指导，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唉……”

施文斌看着东张西望、很不安的黄大强，心里连连叹息。

最糟糕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让黄大强退出剧组，不再担任主演，甚至群演也不必主再担……

然后得把袁乐康给找……不，是请回来。

谁让自己没有其他的演员……而且拿二十万的“茶水费”也得要回来退回去……

一想到这些，施文斌恨不得现在自己就暴毙猝死，就不用面对痛苦了。

之前袁乐康那么离去，心里肯定一肚子气，这时候再回头去请回主角……

施文斌再深深叹息。

“黄老师，你过来。”

黄大强跑着过去，他也不是傻子，能感觉到因为自己给剧组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很多戏下时候，剧组的人毫不遮掩地当面对着他发牢骚。

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拖累剧组，是剧组的负担，而越是这样想，就越紧张……越紧张，拍戏时的压力就越大……压力越大，就越紧张……

无限负面死循环。

“施导，要不……我不演了……”黄大强小心道。

“不行！”施文斌头疼得紧，“让不让你演，那是我做的决定，你说的无效！”

“……”黄大强不再吭声。

“黄老师，其他问题都不大，反正剧组‘许三多’就是一个话不多、台词也不算多的人，正常演就行。”

“演的时候不要在意镜头，要忽略镜头、无视镜头，更加不要在意场外工作人员的视线，放松就行。”

“嗯……”黄大强应了一声，这话他从施导的口中已经听到至少十遍以上。

但没用，还是没有办法做到。

施文斌摸着手中的扩音器手柄，心里想着解决办法。

很显然，就目前的情况，自己已经没办法解决，得场外求助。

他计划一会回去就找自己军艺大学的那位老师，现在正好是暑假，没课，应该有时间可以指点一下黄大强演戏。

那位老师是主教导演专业，但演员专业的一些表演课，他也有教，且能力很强。

“朱老师，我去请位老师来，让他教你演戏。”

“下午或是晚上，我联系你，你再来我住的酒店房间。”

“嗯。”黄大强点头。

……

回到酒店后，施文斌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自己的大学老师。

聊天软件上虽然也可以沟通，但事分缓急轻重，现在对于他而言，教会黄大强演戏就是火烧眉毛的急事，需要用打电话来得到快速答复；同时打电话也显得更加郑重一些。

电话接通，施文斌简要地说出了自己需要教授的帮忙。

教授欣然同意，他和施文斌的师生关系一直不错，帮他审过上星、帮他推荐过袁乐康……现在帮忙教黄大强演戏，倒不是什么特别令人为难的事。

“老师，下午一点，我让演员过来，您看行吗？”

“行。你这个演员的情况问题不大，我年轻时候就遇见过不少。小年轻里很火的剧《补天传说》里头主角的师傅就是当年我的学生，也和你这一样，害怕视线聚焦，无法忽视镜头……现在不也成了老戏骨？”

听教授这么安慰，施文斌的眉头被抚平不少，心安不少。

教授的能力，他从没有怀疑过。

他相信在教授的指导下，黄大强的演技不说突飞猛进，但至少也会有达到及格线。

只要达到及格线，剧就能继续拍下去……

施文斌和教授通话结束后，也给黄大强通知了时间，让他一点过来。

随后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几天体力上的劳累并没有增加多少，甚至可以说少了许多，但心理上的压力，那真几何倍的增长。

几乎就没睡好觉过。

躺在床上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已经沉入睡眠状态，还梦到自己在未来成为一个人人崇拜的大导演。

黄大强演技方面的缺陷，可以通过强化主角人设中的“傻、憨、老实、木讷”来解决。

那原来的缺陷反而顺理成章变成了长处。

而他们说话的声音并没有收敛，甚至还刻意加大，自然飘到了施文斌的耳中。

对此，施文斌也只能那个叹口气，不能多说什么。

“卡！”

黄大强比较呆愣，演技僵硬，其实这方面倒还好处理。

导演剧本课堂上就有过几个类似案例，比如演员面瘫，那就把角色人设改为面瘫；演员老是喜欢笑场，那就把角色人设改为有特别爱笑的习惯。

针对演员，进行一定限度内的调整剧本。

有担忧、有不满、有质疑，还有幸灾乐祸。

施文斌看了眼人群中央局促不安的黄大强，顿时脑仁疼，直感觉自己是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