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欧阳子渊神思恍惚之际，欧阳剑耀又继续滔滔不绝且富有耐心地解释道：“良蛊并非是像普通的蛊那样害人，而是有增进味道的功效，使得茶水喝起来更加甘甜清冽。”

欧阳剑耀所说的这些，欧阳子渊当然早就已经知道了，而且还是公孙仲春对他亲口所言。

欧阳子渊微微一笑，回应道：“多谢叔父。”

他接过欧阳剑耀递来的茶水，正要喝时，却在无意间猛然发现，杯底居然趴了一只绿色的毛毛虫！

欧阳剑耀一面这样说着，一面给欧阳子渊倒了一杯茶水。

它们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宛若浓厚的乌云盖顶般相当沉重地压在了他的头顶上方，久久挥之不去，甚至险些压得他喘不过气。

“哦！”欧阳剑耀露出一排洁白如雪的大牙齿，咧嘴一笑道，“这东西啊，叫良蛊。”

欧阳子渊的心中一震，身子一颤，就连瞳孔都放大到极致，已然是瞠目结舌、大吃一惊。

欧阳子渊不光眼神忽然变得跟刀一样锋利，就连神情也是认真严肃了不少，进而猛地拍桌，稍稍起身，身体前倾，急不可耐地追问道：“敢问叔父，这良蛊是从何处而来？”

欧阳子渊想着想着，心里顿时有股不祥的预感犹如旭日东升般冉冉升起，不过准确来说，那更像是雨后春笋般涌上心头。

这才短短须臾间的工夫，便有满满的无助感和无力感油然而生。

欧阳子渊的情绪显得颇为激动，甚至已经到了咄咄逼人的地步，就像是古时候衙门里的人对罪犯严刑拷打一样，把欧阳剑耀看得一愣一愣的，半天都缓不过劲儿来。

他一脸懵圈地凝视着欧阳子渊，其小小的脑袋装着大大的问号，倒是有好些的如坐云雾、不明所以了。

他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相当无辜的模样。

良蛊不是公孙仲春的独家秘方吗？如今又怎会出现在叔父这里？

欧阳子渊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好一番深思熟虑、权衡利弊过后，还是急急忙忙地改口道：“哦——我是说……这茶水闻起来就香，喝起来的味道，自然更是不同凡响了。”

“害！”欧阳剑耀蛮不在乎地把手一挥，坦坦荡荡地抛言道，“别急着拍马，你先喝，喝完才知道！”

“诶，好好好！”

欧阳子渊顺口答应下来，可把茶杯拿到嘴边准备喝的时候，却又顿时怔在原地，愣住良久。

因为他猛然想起，如果叔父用的良蛊当真是送给异术家的那一批，那这其中可是孕有金蚕蛊的啊！

“糟了。”欧阳子渊故作镇定地在心中暗暗想道，“公孙族长当初告诉我良蛊之中藏了金蚕蛊的时候，却没告诉我说是其中一只藏了金蚕蛊还是全都藏了金蚕蛊啊。如果我此时饮良蛊之茶，万一正好喝到了藏有金蚕蛊的那一杯，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欧阳子渊的思绪万千、浮想联翩，看似是一脸的云淡风轻、风平浪静，实则内心早已是波涛汹涌、惊涛骇浪。

他在不经意间跟欧阳剑耀对视一眼，试探性地与之相视一笑，这才明白，在叔父的审视之下，这杯茶，自己无论如何都是避不过去了。

于是欧阳子渊在无可奈何之下，只好硬着头皮稍稍抿了一口，不过他也并非是全傻的。

他一手端茶而饮，另一只手却是悄悄伸到桌子底下，并拢中指和食指，运用五行元术中的水术将方才身体所吸收的水分给强行逼出，这样一来，这茶水喝了也就等于没喝了。

欧阳子渊把茶水放回到桌面，进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灿若朝阳的笑容。

他眼前一亮，惊喜万分地脱口而出道：“嗯！果真好茶！原来装有良蛊的茶水如此甘甜，我以前竟是从未喝过！”

面对欧阳子渊的溢美之词，欧阳剑耀竟是开心得笑出了声来，也算是被他引得龙颜大悦。

说不定这一高兴，对欧阳子渊也就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欧阳子渊见他正在兴头上，果断乘胜追击、趁热打铁道：“叔父，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这良蛊是从哪儿来的了吧？”

欧阳剑耀一手伸出食指，坏笑着朝欧阳子渊上上下下地点来点去，在酝酿了好一会儿后，才毫不避讳地坦言相告道：“这良蛊，非他公孙仲春不能培育。而你现在喝的，正是公孙仲春在反叛之前，送给我的礼物。”

欧阳子渊的心里“咯噔”一声，颤了一下。

巨大的信息量犹如波涛汹涌、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那更像是一把力达千斤的重锤，毫不留情地砸在了欧阳子渊的身上，足以把他震撼得心旌神摇、惶惶不可终日！

不管是被反叛之前还是在反叛之后，这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叔父手里的良蛊是从公孙仲春那里来的，于是乎，在此前提下，所有的谎言都不堪一击、无可隐瞒。

欧阳子渊的心如刀割、万念俱灰，就连目光也是逐渐变得空洞呆滞且无神，这一时半会儿的，不禁神游天外、六神无主，那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模样显然是在思索着些什么。

此时此刻，就像是有成千上万只羊驼从他的心田疾驰而过，致使他的小心脏一直在“扑通扑通”、一蹦一蹦地活蹦乱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中蹦出来似的。

欧阳子渊稍稍低头，眼神不自觉地向下瞥。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欧阳剑耀对欧阳子渊来说是何等重要的亲人，如今要让他相信自己的叔父就是异术家，这对欧阳子渊来说是何其的煎熬和残忍！

欧阳子渊的神色愀然，面色凝重，简直难以用言语去形容。

他的眉头紧锁，好似密密麻麻的荆棘丛生，显然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就在欧阳子渊神思恍惚、心乱如麻之时，欧阳剑耀不仅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露出了破绽，反而还振振有词地点评道：“这公孙仲春啊，委实是个人才，我也欣赏他。只可惜到最后终究是归顺了异术家，让众人失望。他若没有这么做的话，必将成为我术士界的中流砥柱啊！你说呢，子渊？”

“啊？”

听到欧阳剑耀喊自己的名字，欧阳子渊才总算是从无限的遐想当中回过神来。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就跟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身子有一阵明显的抽搐，可却是连苍白无力的脸上也流露出一丝憔悴和沧桑，似是惊魂未定、心有余悸。

“你怎么了？”欧阳剑耀拧着眉头，似是终于看出了一点端倪，“是没有休息好吗？”

欧阳子渊的神色一反常态，也难怪会引起欧阳剑耀的注意。

欧阳剑耀虎视眈眈地凝视着欧阳子渊，那审时度势的目光直击欧阳子渊的内心最深处，仿佛就连他的灵魂都能一览无遗。

“哦！没……没事，无非就是为了方术碎片的事儿操心罢了。”欧阳子渊说着说着，忽然起身迫切地与之作别道，“叔父，子渊还想再动用搜魂之术，试试这回能不能找到一星半点的线索，就先不陪叔父在此饮茶了，你我叔侄二人还是来日方长吧。”

欧阳子渊的笑容逐渐消失，表情逐渐凝固，就连眼神之中也是明显闪过一丝慌乱不安的神情，但这一抹慌张的神色稍纵即逝，只在他的眼眸当中停留片刻，便已经如同过眼烟云般消散不见、不复存在了。

因为他深深地明白，万不能让欧阳剑耀看出破绽。

双方不谋而合地相互对视一眼，可彼此之间的相顾无言却是致使场面一度陷入了沉寂当中，就连空气里也弥漫着一丝肃杀的气息，一时之间，鸦雀无声、万马齐喑，周遭安静得有些可怕，甚至静得可以听到凉风瑟瑟呼啸而过的动静。

也是在这时候，欧阳子渊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之处。

欧阳剑耀面不改色心不跳，若无其事地轻声笑笑，有条不紊地安抚人心道：“竟是如此啊，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慢工出细活，欲速则不达嘛，方术碎片的事情慢慢来，急不得的，你要相信，它迟早会出现的。来，还是先喝杯茶水，切忌心浮气躁。”

他的眼神迷离，飘忽不定，紧随而至的，是好一阵慌乱，忍不住瞥向四面八方，以此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呃……”欧阳子渊缓缓坐在石凳上，进而急中生智、灵机一动，怯生生地转移话题道，“我的意思是……这用良蛊浸染过的茶水味道果真不俗，是从哪里来的？我也想讨要些许。”

“你还没喝呢。”欧阳剑耀幽幽从嘴里丢出一句话，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其中的问题所在道。

欧阳子渊的眉梢一紧，当即就察觉到了一丝情况的不妙。

他稍稍把茶杯往前递给欧阳剑耀看，疑惑不解地问道：“叔父，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