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宛若汩汩清泉般沿着脸颊顺流而下，滑至下巴处时稍作停留，然后才如同清晨光鲜亮丽的露珠般从叶尖上滚落下去，坠落在地面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欧阳子渊那慌慌张张的眼神里满是茫然之意，手足无措的样子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的神色愀然，面色凝重，简直难以用言语去形容。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大爷说的确实颇有一番道理。

大爷一语惊醒梦中人，欧阳子渊怔在原地，愣住良久。

他浑身上下都止不住地冒出一堆冷汗来，就连额头上也已经冒出一粒又一粒豆大般的汗珠。

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不禁露出一副首鼠两端、进退维谷的纠结神情，进而面露难色、满脸愁容，脸上的表情可谓愈发难看。

他那紧绷着的脸上就连细皮嫩肉都在瑟瑟发抖，从头到尾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栗。

他看似是一脸的云淡风轻、风平浪静，实则内心早已是波涛汹涌、惊涛骇浪，就像是有成千上万只羊驼从他的心田疾驰而过，致使他的小心脏一直在“扑通扑通”、一蹦一蹦地活蹦乱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中蹦出来似的。

“查，我当然知道是去查。”大爷把眼睛睁得更大了些，心急如焚道，“问题是，你如何去查呢？又该从何查起呢？眼下可是一星半点的线索都没有，你若非要去查，只会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四处碰壁！到头来不仅会无功而返，甚至还有可能搭上自己的小命！原始森林里的野兽，你已经见识过它们的厉害。难道你还想重蹈覆辙吗？就算你敢拼敢闯，那你又有没有为上官丫头想过呢？你喜欢她，难道就忍心让她跟你一起冒险吗？”

别看大爷上了年纪，脑子却是灵光得很，这嘴皮子也是能说会道的，一句接着一句的，就像是一把力达千斤的重锤，毫不留情地砸在了欧阳子渊的身上，致使他的心里“咯噔”一声，颤了一下，顿时觉得脊骨发凉、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欧阳子渊的目光逐渐变得空洞呆滞且无神，就连苍白无力的脸上也是流露出一丝憔悴和沧桑。

他被大爷辩得无话可说、无力反驳，甚至有些不知该何去何从。

但大爷即便是到了这个地步，也仍是毫不罢休。

欧阳子渊在酝酿了好一会儿后，才把双手紧握成拳，深恶痛绝地咬牙切齿道：“那就去查……无论如何，一定要查出事情的真相！”

欧阳子渊出于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对大爷是处处提防，倒是被他看得好生不适应了。

“大……大爷……”欧阳子渊挣扎着表情，支支吾吾道，“你老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啊？”

大爷走回到欧阳子渊的面前，进而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狭窄的缝隙，意味深长地凝视着他。

他一手并拢中指和食指，来回摩挲着下巴道：“你说你小子，脑子怎么突然就开窍了呢？你这样让我感觉很突然啊。”

欧阳子渊飞快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相当无辜的模样，进而勉勉强强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憨憨一笑道：“那还不是大爷你的功劳？要不是你提醒我，我哪能想到这一层啊。如此一来是最好不过，这样倒省了我们很多查真凶的力气。”

“诶诶诶！”大爷惊慌失措地连连挥手，极力矢口否认道，“不敢居功，不敢居功。能想到追根溯源这一层啊，你小子的心思还算缜密！”

欧阳子渊露出一排洁白如雪的大牙齿咧嘴一笑，兴高采烈、欢欣鼓舞道：“我现在就去把这个计划告诉锦花和志远兄，而且还要即刻行动，一定要在半夜杀它一个措手不及！”

“诶！等等等等！”

欧阳子渊才刚刚往前迈出一步，就被大爷给拦了下来。

欧阳子渊的笑容逐渐消失，表情逐渐凝固，进而就跟翻书似的突然变了脸色，一脸懵圈地凝视着大爷。

其小小的脑袋装着大大的问号，倒是有好些的如坐云雾、不明所以了。

大爷拉长了声线，语调逐渐上扬，进而用一种慵懒的声调，愁眉苦脸地劝说道：“我知你灭敌心切，可现在毕竟天色已晚，你对这一带又并不熟悉，若是贸然采取行动，只怕会适得其反啊。”

欧阳子渊淡然一笑，心平气和道：“大爷放心吧，无碍的，此番我们会点到为止、绝不恋战，只求能找出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欧阳子渊说完，又要朝竹屋里走去，但还没往前迈出一步，就又被大爷给拦了下来：“诶！且慢！”

“又怎么了？”欧阳子渊疑惑不解地问，那双直勾勾的大眼睛似是已经有些不耐烦。

大爷于胸膛之中吸足一口气，进而故作高傲地直起身子、挺起腰板，并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我知我拦不住你，但既然如此，你不妨把这碗汤药喝了，大爷我好不容易辛辛苦苦熬出来的，可不能浪费才是。”

大爷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不紧不慢地端起桌上的汤药，递回到欧阳子渊的面前。

欧阳子渊的心里想着，反正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喝了便喝了吧，免得大爷又总是缠着自己。

于是乎，欧阳子渊好一番深思熟虑、权衡利弊过后，还是不慌不忙地接过了大爷手里的汤药。

而大爷的嘴角也上扬到极致，露出一抹很是欣慰的淡淡笑意。

只是在寒风里吹了这么长时间，这碗汤药显然是已经凉了的。

欧阳子渊用五行元术里的火术自行加热一会儿，随即便是豪气冲天地一饮而尽。

大爷亲眼看着他把这碗汤药喝得一滴不剩，而后就跟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眼睛倏的一亮。

他居心叵测、图谋不轨地暗暗一笑，成熟老练之中竟也透露出一丝奸诈。

只听见“噼里啪啦”的一阵清脆声响，欧阳子渊不知怎的没拿稳碗，到头来竟是让它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而欧阳子渊本尊亦是感到好一阵头晕目眩、眼花缭乱，只觉得是有数不胜数、不计其数的苍蝇在耳边转悠转悠似的，一直在“嗡嗡嗡”的吵个不停。

欧阳子渊感到眼前一片昏天黑地、天旋地转，随即便是顿觉双腿发软、浑身无力，而后更是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地倒在了地上，陷入深度昏迷当中。

大爷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无比沉重地发出一声叹息道：“别怪我，大爷我都是为了你好。”

大爷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阵声响，进而上上下下、从头到尾地打量了欧阳子渊一遍，并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只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哎呀呀，大才啊！”大爷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只见他轻轻拍拍欧阳子渊的肩膀，有条有理地以理服人道：“我知道你不忍心让锦花跟着你冒险，所以啊，我劝你眼下还是静观其变、随机应变的好。毕竟小乌鸦尚且可以回巢找到自己的亲人，因为它轻车熟路，可你不一样啊，你对你现在所处的环境一无所知，又谈什么寻找真凶、解决隐患呢？”

听到这里，欧阳子渊就跟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大秘密似的，眼神当中闪过一道希望的曙光。

“哎哟！”大爷的眼睛一闭一睁，进而皱着眉，苦着脸，苦口婆心、语重心长地劝说道，“我说欧阳术士啊，难道你没有听说过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吗？你现在连这一切的幕后真凶都不知道是谁，上去就是跟那些野兽一顿厮杀，可你不要忘了，原始森林里的那些动物，其实也是无辜的呀！你真正的敌人不是那些被操控的野兽，而是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他猛地把头一抬，一本正经地喃喃自语道：“回巢？轻车熟路？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啊？”大爷似是有些没听清楚，故而又竖起耳朵，再问了一遍，“想……想到什么？”

欧阳子渊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灿若朝阳的笑容，进而更进一步地解释道：“小乌鸦回巢，换而言之，也就是追根溯源而已。虽然我们对这一带并不熟悉，也不知这一切的幕后真凶究竟是谁，可是那些长期生活在这里的野兽，它们不就是一个个活导航吗？无论有没有发狂，它们既不是相互为敌，那背后肯定有一个统领。既有统领，就有君臣之分，既有君臣之分，那臣子，总归是要向君王复命的吧？我们暗中跟踪几只发狂的野兽，看看它们到最后都会去哪儿。如此以来，岂不是就能轻而易举地找到幕后主使的老巢？！”

倘若现在这个时候到原始森林里闯荡，恐怕还会落得跟今时今日一样的下场，更何况自己的术法又没有彻底恢复，真要是跟那些发狂的野兽干起来，只怕自己也不是对手。

欧阳子渊的思绪万千、浮想联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