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头紧锁，好似密密麻麻的荆棘丛生，显然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他稍稍低头，眼神不自觉地向下瞥，进而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大脑飞速运转，其飘忽不定的眼珠子在眼眶中来回转动，迷离的眼神止不住地瞥向四面八方，好一番深思熟虑、权衡利弊过后，还是鼓起勇气、把心一横，正色庄容地极力婉拒道：“要不这三本武功秘籍还是留给志远兄吧！我学的术法实在是太杂太乱，自然不如志远兄这般正统，我相信如果由志远兄将其融会贯通的话，一定能够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欧阳子渊见状，眼神当中分明闪过一丝慌乱不安的神情，但这一抹慌张的神色稍纵即逝，只在他的眼眸当中停留片刻，便已经如同过眼烟云般消散不见、不复存在了！

“不不不！”欧阳子渊佝偻着身子，果断把脑袋垂了下去，进而愧不敢当地连声推辞道，“这是西门世家的功法，晚辈怎能收下如此大礼，还请西门族长快快收回，晚辈万万担当不起！”

西门绍宗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从衣裳里掏出三本书，不紧不慢地往前递给欧阳子渊。

虽然西门志远已经向欧阳子渊极力强调这三本武功秘籍的重要性，可欧阳子渊仍是踌躇不决、踯躅难断。

他那微微张开的嘴巴显然还想说些什么，但后来出于种种顾虑，还是欲言又止、如鲠在喉，伴随着喉结的一阵蠕动，这话到嘴边，竟还自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到最后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西门志远见他拿不定主意，便顺势而为地凑上前去，相当自然地把一只手搭在了他另一侧的肩膀上，而后悠哉悠哉地放声道：“哎呀子渊兄，既然是我爸赠予你的武功秘籍，你收着便是，往后我们再遇到什么难缠的对手，你也不至于无招可使啊，对不对？”

西门绍宗的眼睛一闭一睁，兴致勃勃地轻声笑笑，进而慢慢悠悠地招了招手，游刃有余地应对自如道：“这倒是不必了，这几本武功秘籍我早已让志远有所涉猎，只不过他偏偏不争气，居然只能领悟到其中的两三层境界而已。把这几本武功秘籍交到志远的手里，无异于暴殄天物！”

然而随着他仔仔细细地定睛一看，他却是跟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大秘密似的，眼神当中闪过一道希望的曙光。

“哇！《蛮牛拳》！”西门志远接着翻出下面的两本秘籍，惊喜万分地脱口而出道，“《太极掌》《苍龙剑谱》！这些可都是我西门世家一等一武功秘籍啊！子渊兄，你这是赚大发了！”

西门志远的笑容逐渐消失，表情亦是逐渐凝固，进而就跟翻书似的突然变了脸色，心里更是“咯噔”一声，颤了一下，顿时觉得脊骨发凉、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出一堆冷汗来，就连额头上也已经冒出一粒又一粒豆大般的汗珠。

它们宛若汩汩清泉般沿着脸颊顺流而下，滑至下巴处时稍作停留，然后才如同清晨光鲜亮丽的露珠般从叶尖上滚落下去，坠落在地面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暴殄天物”这四个字就像是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盘旋在西门志远的脑海里，既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也如同一把力达千斤的重锤，毫不留情地砸在了他的身上，甚至是把他震撼得心旌神摇、惶惶不可终日。

西门志远说着说着，还饶有兴致地冲他挑了挑眉头，然后才全神贯注、聚精会神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欧阳子渊手里的武学秘籍上。

西门绍宗简单粗暴地瞥了他一眼，这才发觉他有些不对劲儿，于是便一手握拳，置于嘴前刻意咳嗽了两声，摆出一副庄严肃穆的样子。

直至其特地提高了音量，再度唤了西门志远一声，这才把他从无限的遐想当中给拉了回来。

西门志远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就跟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身子有一阵明显的抽搐。

“哦！是是是！”西门志远后知后觉地给予回应道，“爸不过是调侃我而已，反倒是子渊兄你，如此珍贵的武功秘籍，爸一向是不容外传。今天它们能够落到你的身上，不光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也足见爸对你的认可。子渊兄倘若一再推辞的话，那便是驳了我爸的面子了。”

“我……”

欧阳子渊急得眼珠子都猛地往外瞪了瞪。

他不自觉地伸出舌头润了润干瘪的嘴唇，不禁露出一副犹豫不决、左右两难的复杂神情，其神色愀然，面色凝重，简直难以用言语去形容。

然而还没等欧阳子渊做出决断，尉迟群峰倒是率先发出一阵和蔼慈祥且又格外爽朗的笑声，就连从容自如的脸上也是闪过一丝和颜悦色。

他拄着拐杖上前一步，兴致冲冲地打趣道：“没想到现如今内卷竟是如此严重，就连自家的武功秘籍都要争相抢着送。西门族长该不会是看我将占星术的心法倾囊相授，所以才想着也插上一脚，让子渊将你西门世家的武术练至大成吧？”

西门绍宗在耸了耸肩膀的同时，忍不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进而顺势迎着他的话说下去道：“果然这一切还是逃不过尉迟族长的法眼啊。凭什么你能将你尉迟世家的占星术尽数告知，而我就不能将我西门世家的武术倾囊相授了呢？我敢保证，待到子渊将我西门世家的武术学有所成之际，一定远比你尉迟世家的占星术要厉害得多！”

“哦？”尉迟群峰井井有条地与之一唱一和道，“那我可是要好好地拭目以待了。”

紧接着，西门绍宗又重新扭头看向欧阳子渊，并恶狠狠地喘了一口粗气，不甚服气道：“子渊，你能修炼尉迟族长传授给你的占星术，又为何不能收下我送给你的武功秘籍？你如此行径，莫非是看不起我西门世家的武术？”

欧阳子渊听到此处，心中难免一阵触动，就连瞳孔都是呈放大至缩小的过程，已然是目瞪口呆、诧异万分。

他心慌意乱地连连挥手，火急火燎地矢口否认道：“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只是……只是……”

“好了！”还没等欧阳子渊把话说完，西门绍宗便是毅然决然地将其一把打断道，“既然不是，那你只管收下便是。唯有好好修炼我西门世家的武术，才不算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意！”

他蛮不在乎地把手一挥，坦坦荡荡地抛言道：“诶！无妨，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志远才不会放在心上，他只会以你为榜样，日后更加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修炼武术！你说是吧，志远？”

西门志远的目光逐渐变得空洞呆滞且无神，这一时之间，不免神游天外、六神无主，那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模样显然是在思索着些什么，对西门绍宗的呼唤更是置之不理。

尽管西门志远知道这只是爸为了让欧阳子渊收下秘籍而随口提及的一句玩笑话而已，但它传到有心人的耳中，仍是会对他的自尊心造成不容忽视的影响。

而且欧阳子渊一听这话，顿时就沉不住气了！

西门绍宗伸出一只摊开掌心的手挡在面前，富有耐心地纠正道：“诶，好了，子渊，属于你的荣耀，你就不必推辞了。志远说的是一点儿没错，倘若你能趁着这股劲头勤学苦练下去，假以时日未必不能与我争锋。我这里有三本武术秘籍，你且拿去参悟，闲暇时翻来看看，说不准能从中领悟些许精髓。”

他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进而皱着眉，苦着脸，有理有据地据理力争道：“西门族长怎能这样说志远兄的不是？志远兄的天资尚佳，决非泛泛之辈，且其吃苦耐劳，不畏艰辛，伤势一有好转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练剑，而西门族长居然说把武功秘籍交到他的手上是暴殄天物，子渊在想，西门族长此言会不会太过武断？”

西门志远的心弦一紧，又感激又嫉妒地看向欧阳子渊，这一时半会儿的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其心里更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不过西门绍宗满脸都是一副波澜不惊、泰然自若的镇定神情，好像是对此不以为意。

“诶！拿着！”西门绍宗不由分说地把这三本秘籍塞到了欧阳子渊的手里，直教他一点儿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你一向天资聪颖、天赋异禀，我相信只要你用心学习，一定能够从中有所参悟，届时成为一代武学宗师，想来也是指日可待！”

“这……”欧阳子渊说到这里，顿了顿，进而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不禁露出一副首鼠两端、进退维谷的纠结神情，而后更是面露难色，满脸愁容，脸上的表情可谓愈发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