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眼神当中分明闪过一丝慌乱不安的神情，但这一抹慌张的神色稍纵即逝，只在他的眼眸当中停留片刻，便已经如同过眼烟云般消散不见、不复存在了。

尉迟云涛的脸上风云突变、骤然变色，当即就呈现出一副惊恐万状的神情，在重新组织了一番语言过后，才强装淡定地连忙安抚道：“异术家息怒！异术家息怒！都是属下失言！还请异术家切莫放在心上！那欧阳子渊年纪轻轻，自是不成气候，即便他当真按西门绍宗的意愿习得了各大世家的术法，那最终的下场肯定也是与当年的欧阳剑荣无异！在异术家您的邪术面前，任凭他会什么仙家术法，都不过是担雪填井、徒劳无功！”

欧阳剑耀的心里顿时有股不祥的预感犹如旭日东升般冉冉升起，不过准确来说，那更像是雨后春笋般涌上心头。

其实尉迟云涛所言不无道理，甚至还犹如一把力达千斤的重锤，毫不留情地砸在了欧阳剑耀的身上，使得他的心里“咯噔”一声，颤了一下，顿时觉得脊骨发凉、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出一堆冷汗来，就连额头上也已经冒出一粒又一粒豆大般的汗珠，它们宛若汩汩清泉般顺流而下，滑至下巴处时稍作停留，然后才如同一颗颗沉甸甸的陨石般从天而降，坠落在地面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他就跟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深藏不露的黑色斗篷下有一阵明显的抽搐。

当欧阳剑耀所向外散发出的邪气得以平息，尉迟云涛还宛若丧家之犬般的跪在地上步步向前，硬生生地爬到欧阳剑耀跟前。

尉迟云涛把眼睛睁得更大了些，进而不紧不慢地往前凑了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试探道：“异术家？异术家？”

就在尉迟云涛不知所措之际，欧阳剑耀突然在大喝一声的同时，猝不及防地向外张开双臂，猛然震慑出一股气势汹汹、势不可挡的强大气流，径直把尉迟云涛震出数尺开外。

欧阳剑耀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番状态，整理了一番情绪，努力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其双手于不知不觉间紧握成拳，在酝酿了好一会儿后，才愤愤不平地开口道：“他西门绍宗真以为可以事事尽如他所愿？！他想要欧阳子渊习得各大世家的术法，且先不说欧阳子渊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将其融会贯通，我看其他世家的族长也未必能够答应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倾囊相授！西门绍宗凭借欧阳子渊命定之人的身份向各大世家发出二次联盟之意，到现在不还是杳无音讯么？这十二世家里，有的世家唯唯诺诺、畏畏缩缩，有的世家举棋不定、处于中立，而有的世家狂妄自大、自以为是，他们又有什么理由非得跟西门绍宗联手不可？！无论出于惧怕我的力量的缘故，还是让他们遵从自己内心的意愿，自欧阳剑荣仙逝之后，十二世家分崩离析这么多年，想要重新将其集齐，又岂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他挣扎着表情，就跟戴上了痛苦面具似的，不光面庞上的神态拧成了一团，就连上面的褶皱都堆到了一块，随即便是因招架不住这狂风呼啸，连连向后打了好几个滚儿，那连续翻滚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皮球，当真是狼狈不堪、颜面尽失！

短短一时间，阴风怒号，呼啸而过，不仅惊起阵阵飞沙走石，甚至还卷起粒粒尘土飞扬，周遭的参天大树张牙舞爪般的摇曳着，像极了自地狱而来的混世魔王，好像一个富有灵性的使者，专门来带走阳间人的性命。

“异术家所言极是！”尉迟云涛露出一排洁白如雪的大牙齿咧嘴一笑，直接在第一时间表示赞同地附和道，“西门绍宗和欧阳子渊的算盘虽然打得精妙，但这世上的事情往往不尽人意，尤其像集齐十二世家之力如此重大的事情，也绝非是他一声令下就能够完成。异术家您运筹帷幄、神通广大，一切尽在您的掌握之中！”

欧阳剑耀在耸了耸肩膀的同时，忍不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进而潇洒自如地挥一挥衣袖，帅气十足地把双手背过身后，而后用一种暗藏杀机的语气，冷冰冰地抛言道：“欧阳子渊啊欧阳子渊，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

尉迟云涛只觉得眼睛一闭一睁，便有一股浓郁的杀气如同波涛汹涌的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

西门绍宗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更进一步地解释道：“剑，乃是百兵之君子。这十八般武艺中，别的可以不会，但剑的威力，必须要展现得淋漓尽致！”

西门志远眉梢一紧，当即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妥之处，进而毅然决然地上前一步，拧着眉头提出了异议道：“爸，刀剑无眼，子渊兄初来乍到你就让他练剑，这样会不会多多少少有些不妥呢？”

“那又有何不妥？”西门绍宗始终摆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臭脸，有条有理地以理服人道，“我小时候一点基础没打，八岁开始练剑，只练了短短半日，就已经掌握了剑的基本要领，一日过后，已经习得其中的精髓所在。我倒是想问问你们，这么老大个人了，区区一把木剑，还怕驾驭不了吗？”

“可是……”

“志远兄！”还没等西门志远把话说完，欧阳子渊便是毅然决然地将其一把打断道，“算了，西门族长此时教我练剑，说明他是看得上我。既然如此，那我更是不该辜负西门族长的一片好意，你说呢？”

西门志远面露难色、满脸愁容，脸上的神情可谓愈发难看，那微微张开的嘴巴显然还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后来出于种种顾虑，还是欲言又止、如鲠在喉，伴随着喉结的一阵蠕动，这话到嘴边，竟还自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到最后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西门志远稍稍低头，眼神不自觉地向下瞥，进而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大脑飞速运转，飘忽不定的眼珠子在眼眶中来回转动，迷离的眼神止不住地瞥向四面八方，好一番深思熟虑、权衡利弊过后，还是无比沉重地发出一声叹息，进而勉为其难地就此作罢道：“好吧。”

欧阳子渊处变不惊、临危不乱地淡然一笑，进而重新把视线转移到了西门绍宗的身上，毫不遮掩地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道：“其实我对西门族长高深莫测、精妙绝伦的剑术也是早有耳闻，就是不知西门族长今日有何指教呢？”

西门绍宗既不显山，也不露水，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当中不仅没有浓郁的杀气，从容自如的脸上反而闪过一丝和颜悦色，进而帅气十足地把剑连连在手里转了好几圈，最终剑指欧阳子渊，并猝不及防地语出惊人道：“出剑吧。”

此言一出，欧阳子渊当场愣住。

他的笑容逐渐消失，表情逐渐凝固，进而就跟翻书似的突然变了脸色，看似是一脸的云淡风轻、风平浪静，实则内心早已是波涛汹涌、惊涛骇浪。

欧阳子渊本尊尚且还没说什么，可神色慌张的西门志远却是顿时就沉不住气了。

只见西门绍宗于胸膛之中吸足一口气，郑重其事地下令道：“今天，我教你们练剑。”

“练剑？”两人异口同声地跟着念了一遍，别的倒没什么，只是觉得心里没底。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欧阳子渊和西门志远就已经在西门宅邸的一处空旷地带集合，同样负星而起的，还有西门绍宗。

西门绍宗面不改色心不跳，不慌不忙地转过身、回过头，分别向两人丢出一把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木剑。

欧阳剑耀心中一震，身子一颤，而后更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欧阳子渊和西门志远顺势接过木剑，彼此相互对视一眼，其小小的脑袋装着大大的问号，倒是看得好一阵如坐云雾、不明所以了。

西门绍宗大义凛然地站在两人面前，他板着一张冷漠无情的脸，一手握拳，置于嘴前刻意咳嗽了两声，摆出一副庄严肃穆的样子，这才吸引了西门志远和欧阳子渊的注意力。

两人纷纷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地把视线转移到了西门绍宗的身上，使得他在一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欧阳剑耀的思绪万千、浮想联翩，他怔在原地一动不动，沉默不语、一言不发，致使场面一度陷入了沉寂当中，就连空气里也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一时之间，鸦雀无声、万马齐喑，周遭安静得有些可怕，甚至静得只能听到在场两人沉重的喘息声。

尉迟云涛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不禁露出一副首鼠两端、进退维谷的纠结神情，他看到异术家这般沉默寡言、按兵不动的样子，不由得心生警惕和惶恐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