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丧气话，欧阳子渊顿时就不乐意了。

他猛地把头一抬，一眼就盯上了眼前的***，虎视眈眈的眼神当中毫不间断地向外散发出一缕又一缕气势汹汹、势不可挡的腾腾杀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对***大打出手、拳脚相向，不过归根结底，那也是情有可原。

***对着皎洁如雪的宵辉长叹一口气，毫不避讳地坦言相告道：“西门管家一心想把阿秀嫁给西门志远，纵然阿秀不愿，他也还是想方设乡地撮合他们俩。他真正想要的，是像西门志远这样的乘龙快婿，而不是如我这般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小小奴仆。”

欧阳子渊心中一震，身子一颤，匪夷所思的眼神当中充满了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其紧绷着的脸上就连细皮嫩肉都在瑟瑟发抖，从头到尾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栗。

他的笑容逐渐笑容，表情逐渐凝固，进而就跟翻书似的突然变了脸色，困惑不解地追问道：“名花有主？什么意思？”

***的神色愀然、面色凝重，简直难以用言语去形容，进而悲不自胜地扼腕叹息道：“唉，有西门管家横刀立马地拦在面前，我跟阿秀之间恐怕是再无可能了。”

欧阳子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而难以自拔，就连***接二连三地呼唤他的名讳都没有听到，“少爷？少爷？”

直到***把手从他面前一挥而过，欧阳子渊这才从无限的遐想当中回过神来。

欧阳子渊跟***的关系一向很好，即便他只是欧阳世家的一个奴仆，但也绝不能在外面受到任何委屈，就算受到欺负，那也只能让自己欺负，而没有让他人插手其中的份儿。

***身心交病、心力交瘁地叹了一口气，进而一筹莫展、怅然若失地抱怨道：“哎呀少爷！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

“有啊！当然有了！”欧阳子渊把眼睛睁得更大了些，进而又一手握拳，置于嘴前刻意咳嗽了两声，摆出一副庄严肃穆的样子，而后振振有词、头头是道地点评道：“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西门管家看着这么一个憨厚老实的人，竟然也藏着一颗攀权附贵的心。还真是世态炎凉、人心叵测啊。”

而欧阳子渊若是为了这件事情而对他发火的话，那也一定是出于恨铁不成钢的缘故。

只见欧阳子渊横眉怒目、青筋暴气，当即就“啧”了一声，进而火冒三丈、义愤填膺地嗔怪道：“喂，小海，我说你好歹跟了我这么多年了，到底能不能有点底气啊？让西门秀嫁给西门志远也只不过是西门存周的意思而已，这又不是阿秀本尊的意愿。她内心作何感想，连我这个局外人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相信你跟阿秀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总不会比我还要糊涂吧？”

“可是……”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就跟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身子有一阵明显的抽搐，匆匆回过神来后，张皇失措地惊呼一声道：“啊？！”

欧阳子渊冷笑一声，沾沾自喜、得意洋洋道：“呵，实话跟你说吧，这瓶金疮药的确是西门管家要西门秀去雪中送炭的那瓶，只不过就在刚才，我把它从阿秀手里抢了过来，哦不！这应该不能说是抢吧，而是她心甘情愿地主动把它让给我的。”

“阿秀主动让给你的？”***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其眉头紧锁，好似荆棘丛生，就连小小的脑袋都装着大大的问号，倒是听得好一阵如坐云雾、不明所以了。

欧阳子渊猛地伸出一只摊开掌心的手扣在了自己的脑门上，进而止不住地唉声叹气道：“笨蛋！难道即便是这个时候，你还不明白吗？西门管家虽然有撮合西门志远和阿秀之意，但阿秀本尊却并不愿意。我记得当时她站在大厅外面给西门志远送药，总是一副扭扭捏捏、不情不愿的样子，想来定是为西门存周所迫，所以才会是这般模样。而当我主动提出愿为效劳的时候，阿秀更是欣然接受，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这恰恰说明，她对西门志远这样的达官显贵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因为她的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那就是小海你。”

***的心中一阵触动，就跟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大秘密似的，眼神当中闪过一道希望的曙光。

欧阳子渊的字字珠玑、句句在理，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使得***于一瞬间醍醐灌顶、幡然醒悟。

而欧阳子渊则是乘胜追击、趁热打铁地鼓舞人心道：“小海，连阿秀都没有放弃，你又凭什么对此不抱希望？无论如何，你当然可以为了自己的幸福而争取一把，努力一把。哪怕最后的结果不尽人意，起码数十年后，你不会为今时今日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后悔。”

***的心弦一紧，炯炯有神的目光当中竟也透露出一丝茫然之意，手足无措的样子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而且小心脏一直在“扑通扑通”、一蹦一蹦地活蹦乱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中蹦出来似的。

一轮玉盘周遭是众星捧月，恬静的月光如同流水般洒进敞开的纱窗，映衬在两人的脸颊上。

欧阳子渊和***四目相对，却偏偏是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但是没过多久，***的眼神当中很快就燃起了燃烧不尽的熊熊烈火。

他忽然坚定了眼神，表示肯定地冲欧阳子渊点了点头，进而义正词严地顺势迎着他的话说下去道：“我明白了！少爷！谢谢你！我一定不会放弃追求阿秀的！纵然前面是刀山火海、水深火热，我也会紧紧抓住阿秀的手不放！”

欧阳子渊很是欣慰地自信一笑，进而把手搭在***的肩膀一侧，心满意足地认可道：“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小海！”

欧阳子渊在耸了耸肩膀的同时，忍不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进而鄙夷不屑地摇头晃脑，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金疮药，而后拿着金疮药在***的面前晃了晃，有意无意地威逼利诱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拧着眉头接过欧阳子渊手里的金疮药，拿到面前仔仔细细地定睛一看，进而如梦初醒、恍然大悟道：“这不是专治跌打损伤的金疮药吗？我记得西门管家让阿秀前去雪中送炭之时有提过一嘴，说是西门公子身受重伤、伤痕累累，这种药物用来帮助西门公子恢复伤势，最为合适不过了。可是……此物怎么会在少爷你的手里？”

“没有可是！”欧阳子渊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认真严肃起来，毅然决然地一举打断了***的言语道，“只要你们两个人之间相互喜欢，就没有什么挫折磨难是过不去的！迟早有一天，你们两人之间的爱情会打动西门存周。迟早有一天，他一定会向你们屈服。而你所需要做的，就是坚持到底、锲而不舍，既不能放弃阿秀，也不能放弃你自己！”

***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相当无辜的模样，那噙着泪光的眼眸隐隐闪烁，好似漫天星辰一般熠熠生辉、闪闪发光，仿佛是有星罗棋布、不计其数的泪水即将从中夺眶而出，而且随时都有水漫金山、洪水泛滥的可能。

欧阳子渊眉梢一紧，当即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就连眼神也是突然变得犀利起来。

他寸步不离地盯着欧阳子渊，心中自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那微微张开的嘴巴显然还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后来出于种种顾虑，还是欲言又止、如鲠在喉，伴随着喉结的一阵蠕动，这话到嘴边，竟还自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到最后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当场面一度陷入了沉寂当中，就连空气里也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一时之间，鸦雀无声、万马齐喑，周遭安静得有些可怕，甚至静得只能听到在场两人沉重的喘息声。

***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不禁露出一副首鼠两端、进退维谷的纠结神情，进而出于本能地伸出一只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愁眉不展地话锋急转道：“诶，不对啊，听少爷这话的意思，怎么好像比我还确定阿秀对我的情分似的？”

他的思绪万千、浮想联翩，进而稍稍低头，眼神不自觉地向下瞥，可目光却是逐渐变得空洞呆滞且无神，这一时半会儿的，不禁神游天外、六神无主，那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模样显然是在思索着些什么东西。

“难怪当时这么晚了西门秀还会在大厅外面苦苦恭候，原来就连雪中送炭这一出戏码都是西门存周有意而为之，还好半路教我给拦了下来，否则小海这家伙还不知道要怎么的灰心丧气、失魂落魄了。”欧阳子渊悄无声息地在心里暗暗想道，神思恍惚间，竟是莫名有些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