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二次这样问了。

拇指微动，紧紧扣在袖口的花纹上，徐丞谨脸上的神色丝毫未变，“不记得了。十年前跌落悬崖，太医说了，九死一生，能捡回条命，都是我命大。身子自那次就废了，这些年苟延残喘，不过是依赖圣上和摄政王不遗余力地为我寻觅良医……”

一听提到了永乐公主，徐丞谨瞬间就明白自己方才猜对了。

也是，这么热闹的场景，永乐公主竟然到现在还没有出现，无非还是在担心上次她偷偷把宋离月带出府的事情，她不知道徐丞谨这边翻没翻篇。

徐宁渊也是眸中带笑，“……你知道皇姑母最是好面子，她不好意思亲自过来和你说……”

“六哥……”徐宁渊垂眸看着双眼覆着黑色绫带的俊美男子，迟疑了一下，问道，“十年前的事情……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可初次饮酒过量，可大可小。

宋离月被折腾得不轻，好在最后有惊无险。可到底是自己的亲姑姑，没有办法，人都求到自己面前，让他周旋，他也不好推辞。

十年前的那场记忆的滋味并不是那么好，徐宁渊记得清清楚楚，更是深知其中苦楚煎熬。

“离月身上一无官职，二无诰命，可担不起皇姑母的赔罪。”徐丞谨清俊的面容上仍就浮着浅淡温和的笑，“皇姑母客气了，自己子侄，哪里有那么多的心思。待会，我让赵修去一趟公主府。难得离月和皇姑母性子合得来，以后皇姑母只要不再一声不响把人带走，康亲王府随时欢迎。”

字字句句说得规规矩矩，可这轻描淡写之中，却有着一眼就看到的宠溺和疼爱。

“又让六哥想起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是我失言了……”

徐宁渊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十年前的那一晚，兄弟两人一个十岁，一个七八岁，从火海之中逃出来，九死一生，最终的命运却颠了个。

“那件事情确实是皇姑母做得欠妥，把人醉醺醺地丢下不说，还让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去了那种地方……”徐宁渊笑着说道，“六哥，就不要再怪责皇姑母了，她府中那支上等的人参可是二话没说就让赵修取了回来，就当是皇姑母给离月赔罪的。”

“离月的到来，也算是老天对我的补偿。”说着徐丞谨嘴角的笑意加深，“她，很好……”

心里一慌，徐宁渊追问道，“那六哥，你和离月……是不是打算……打算成亲……”

徐宁渊把自己的视线从面前男子那苍白虚弱的脸上挪开，时日再久，那覆在双眼上的黑色绫带，仍旧能刺得他心底阵阵抽痛。

是自己夺了属于他的一切，所以，他不能……

听着他如此轻松的语气，徐丞谨猜得到是谁，当即也不言明，只含笑听着。

神思稍稍游离，徐宁渊立即敛住心神，脸上仍旧是波澜不惊。

“是我自己的身子不争气……”徐丞谨忽笑道，“如今看来，上天安排的一切，都是有缘由的。如若十年前我没有坠落悬崖，哪里能和离月相遇相识……”

徐宁渊听到这里，掩在宽袖之中的手掌猛地收紧，耳边徐丞谨的声音仍旧在不徐不急地响着。明明那么轻柔的声音，在他听来却是恍若惊雷。

上次赵修半夜上门讨要东西，永乐公主就知道自己那个清清冷冷的侄子不高兴了。想想那件事也是自己做得不好，把人打晕过去不说，听说宋离月还受了不少的罪。所以，这一段时间，永乐公主竟是硬生生忍住，没有再来康亲王府。

这件事情，徐宁渊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永乐公主爱胡闹的性子，他也是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