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轻轻的呼唤了一声，结果还是没有想起有关阿爸的事，带着不甘，乌依古尔的视线穿过树冠，看了一眼天上的银色弯月后闭上了眼。

……

乌依古尔是猎物？

铁弓是猎人？

猎人与猎物的战斗已经结束。

此景可谓，银月悬空，孤树倩影，力战而竭，血染衣衫，必死无疑！

“这一次看来真的会死了！”

即将死亡，乌依古尔凄伶的笑了两声，靠在树干上，隔着衣服摸着贴身的红盖头。

阳光灿烂，青草遍地，远处羊群在吃草，乌依古尔坐在草地上，身边是站着的阿爸。

她知道铁弓一定不会放过她，也知道绝对没有逃走的机会。

人的好运不会再一再二，乌依古尔不可能再遇上一个人临危救她。

“乌依古尔，你要走了吗？”

乌依古尔点了点头，俏皮的说道:“嗯！”

“我才不给那个混蛋做小老婆，我的夫君只有我自己可以挑选”

“元生，我没法在做你的新娘了！”

……

一个箭靶，距离三十多米，箭靶前面还立着一个遮挡的树干。

乌依古尔大眼明媚，满怀期待的看着，到底什么招数会让阿爸神神秘秘的。

“阿爸，我的弓术早就超过你了！”看着阿爸拿着弓箭走来，威武不凡，乌依古尔撒娇道。

阿爸温柔一笑，自信道:“是嘛！不过啊，阿爸接下来教你的定会让你大开眼界，好好挫败一下你的骄傲，让你明白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免得让你以后在外面吃亏”

背着箭筒的阿爸站定，正对着箭靶，拉弓开弦，道:“看好了，我现在教你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第一招叫做会转弯的弓箭，只需要屏住呼吸，寻找感觉”

说罢！

只见他手指一松，神奇的一幕出现，那射出去的箭矢就像羽毛一样轻盈，明明瞄着着障碍物树干，却在临近的时候突然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从旁边绕开正中靶心。

这还没完。

阿爸又用同样的方式连射两箭，两箭都绕开了障碍物，分别从一左一右再次射中靶心。

这是她从没见过的弓术，在乌依古尔震惊的时候，阿爸再一次拉开弓弦，改变射姿道:“第二招叫做从天而降的一箭，这是我征战沙场多年，悟出来的一箭，能不能学会，同样看你的悟性”

阿爸的箭正对着太阳，犹如后羿弯弓射日。

刷！！

箭矢飞上高空，消失在太阳的光芒之中。

看着消失的箭矢，刺眼的阳光让乌依古尔一阵炫目，不经意间闭上了眼，等她再睁眼时，只见阿爸微笑着看着她，手指着箭靶。

乌依古尔风一样跑了过去，看到箭靶那一刻捂上了嘴。

一根箭矢正斜向上插在箭靶上，箭头深深的埋进靶心。

阿爸压箱底的两招:

隔物穿杨，百发百中。

举弓射日，长虹落箭。

神乎其神之技！

……

记忆一闪而过，看似很长，实则瞬息之间。

乌依古尔终于想起了阿爸教她的，反败为胜的绝招！

猛然间。

她睁开了眼，眼中一扫颓势，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看到了胜利的契机。

“阿爸！！”

轻轻呼唤了一声，拖着重伤之体，乌依古尔在地上一蹬，转身躺飞出去。同时，她抽出箭矢，挽弓瞄准了树干。

“屏住呼吸，寻找感觉！”

心道此，乌依古尔内心格外平静，她的视线明明看着树干，却又像穿过了树干，正看着射距内的铁弓。

“就是现在！”

手指一松，乌依古尔对着树干射出了一箭，而且，她又接连抽箭，再一箭射向树干，另外一箭射向了天空，正对着天空上的银月。

这一切都在转瞬之间。

乌依古尔连射三箭后落在了地上，与此同时，铁弓一箭也射向了她。

铁弓的攻击一如既往霸道凌厉，一箭出，当即洞穿树干，射断孤树，箭矢如流星奔月，一往无前。

乌依古尔接连两箭却似狂风吹鹅毛，鹅毛轻如浮萍，看似临空滑动，又不可阻挡，分一左一右，绕过了孤树。

旋即。

三根箭矢围绕孤树擦肩而过，直奔射箭之人。

乌依古尔倒地时预感到死亡气息，强行偏头躲避，铁弓一箭射在他的脸颊旁的地上，差之分毫就一箭将她爆头。

铁弓同样预感到乌依古尔的攻击，他先是向左移动避开了一箭，紧接着后退一步避开了第二箭。

两人都没有死！

可是。

乌依古尔已经失去射箭的能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铁弓却屹立不倒，手握弓箭。

“很惊艳的隔物两箭，但你还是输了，即使再怎么挣扎也没用”

银月光芒落下，铁弓站在月光下，地上留着他的影子，道:“我本来以为你能杀死我，可惜！是我高看了你。连我都杀不死的人已经没有活着的价值，现在就送你上路！”

铁弓从箭筒中抽出箭矢，拉满弓弦对准了地上的乌依古尔。

下一刻。

他只需手指一松，乌依古尔就会香消玉损。

然而。

铁弓却突然发现，躺在地上的乌依古尔正两眼看着天上的银月，嘴角微微弯曲露出了笑容。

“我确实输了，但你也赢不了！”

乌依古尔轻声道。

顺着乌依古尔的视线，铁弓抬起了头。

粗看银月如弯弓，光芒淡雅温柔，让人沉迷。细看银月似镰刀，如同死神天穹高举，带着淡淡的杀意，无声无息。

蓦然。

银月中一点寒光闪动，寒光从天而降，直冲铁弓额头。

“漂亮！”铁弓由衷感叹道。

原来。

乌依古尔转弯的两箭只是为了迷惑铁弓，让他自己走到预定位置，而这从月光中落下的一箭，才是乌依古尔真正的杀招。

银月落箭，暗藏杀意，美不胜收！

或许是银月美不胜收，或许是乌依古尔这一箭让他心悦诚服。

这一刻。

铁弓脸上洋溢着无与伦比幸福感，他的视线像是看到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艺术品，沉沦其中。

于是。

铁弓松开了弓弦，放弃了准备好的一击，迎着那一点从天而降的寒光满足的闭上了眼。

“啊！”

“妈妈！”

“我终于可以去死了”

那是一个寒冬，万物凋零，大雪覆盖大地一片雪白。

在那个冬天，一贫如洗的铁弓家里难以维持生计，妈妈在绝望之中把怒火发泄在了他身上。

妈妈举着木棍一次次打在铁弓身上，声嘶力竭的尖叫着。

“你这怪物，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怎么不赶快去死！”

…？

……？

之后发生的事铁弓已经忘记，只记得天很冷，妈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脖子被谁给捏断了。

……

银月依然挂在天上。

铁弓额头插着一根箭矢，安静的躺在地上，像是熟睡一般，脸上挂着微笑。

乌依古尔捂着伤口，表情复杂的看着死去的铁弓。

她不知为什么铁弓在最后关头没有射出那玉石俱焚的一箭，否则，即使乌依古尔能杀死他，自己也同样会死。

“哎！！”

乌依古尔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明明赢了这个疯子，心中却有一种空荡荡感觉，就连铁弓那满足的笑容也让她觉得凄凉不已。

“求死者…铁弓，不管怎么说，你是我遇上最可怕的敌人，虽然战胜了你，我却没有一点胜利的感觉！”

不知道铁弓为什么留手那就不用再去想，或许正如世人所知的一样，铁弓一直都在寻死，只是一直没遇上有这个资格的人。

但乌依古尔最后那一箭折服了他，完成了他的心愿。

所以。

他选择死在乌依古尔手中。

也有可能乌依古尔是跟他妈妈一样的女人，这才是他的死因。

仅此而已！

不过铁弓已死，真实原委已经无人可知。

那就让真相随着铁弓的死，埋在这片灌木林的沙土之下不再去追究，给死后的他一个安静的归属。

休息片刻后，乌依古尔包扎好伤口，拖着疲惫的身体为铁弓挖了一个简易的无名坟墓，尽了最后的人道，然后才捡起弓箭，独自走在月光下离开了这片灌木林。

随着铁弓死去。

这一战也在最后反转。

乌依古尔逆势从猎物变成了猎人，活了下来。

“不过在这之前！”

“我美丽的乌依古尔要去寻找自己的人生，阿爸当然不能让她毫无准备就启程，接下来，阿爸会把弓术最后压箱底的两招交给你，希望以后能帮得上你！”

“阿爸跟阿妈也支持你，说实话，我也看不惯他，想让我美丽的女儿受委屈，没门！！”

一只大手轻轻抚摸乌依古尔的头，温暖的掌心一如既往地安全。

乌依古尔重伤倒地不起。

乌依古尔留恋着阿爸掌心的温暖，开心的问道:“阿爸阿妈会帮我离开这？”

“嗯”

大手轻轻移开，阿爸看着远方，道:“这事就交给我们好了，等你离开的时候，我们两会给你创造机会！”

看着乌依古尔艰难的爬起来，拖着弓箭踉踉跄跄走到一棵孤树后躲了起来，铁弓冷酷无情的隔着树干瞄准了那个还露在外面的背影。

或许乌依古尔此时没有注意到，一棵树根本挡不住铁弓的射击，也有可能她知道，只是已经没有余力在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