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他不说话，宁然也不说话。

慢慢的，段泽然也就习惯了后面有个跟屁虫的存在。

他觉得很痛苦，他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宁然，因为看一次他的心就痛一次。

他知道自己没有死。

一睁开眼就看到宁然的那张满脸是血的脸，和她嘴角的笑意，以及眼底的悲凉。

但是碍于段妈妈，不敢赶走她，只好对她冷冷的，也不跟她说话。

等他开始回忆了他才发现，他原来和宁然认识了这么久了。

他们认识的时候，宁然十岁，他十五岁。

他明明什么也没有替她做，也没有对她多好，但是宁然却觉得是他的陪伴让她度过了最难的一段时间。

他妈妈就嘱咐他多多照看宁然。

他一开始很嫌弃，觉得一个女娃娃跟在自己身后太有损自己的形象了。

其实后来，他已经慢慢喜欢她了，只是他不好意思说。

所以段妈妈让他们定亲的时候，段泽然才没有反对。

否则如果他不愿意，没有人能够逼迫他。

宁然刚刚没了妈妈，但是她很乖，也不哭也不闹，就是喜欢跟着他。

活活被一寸一寸的压碎了骨头而死，没人知道宁然死前承受了什么样的痛苦。

段泽然是宁然用命救的人，祁燃不会让她白白付出，但他也不会让段泽然扰了宁然黄泉路的清净。所以他会让段泽然活着，但是他只能永堕黑暗，再也睁不开眼，成为真正的行尸走肉。

“还是老样子，但是脑电波比起前些日子活跃了些，很有可能会醒过来。”

祁燃收回目光，淡淡道:“那就让他永远别醒。”

“好的，少爷。”

段泽然默然，其实不用祁燃说，他也不会醒，他早已经没办法面对这个没了她的世界。

————

祁燃离开医院，去超市买了几瓶酒，开着车上了九连环。

那夜里曾经喧嚣欢呼过的九连环上，如今空无一人，前方的塌方已经修好了。

路上的车子开的很慢，显然是听说了前段时间的车祸。

祁燃定定的看了会，拿着自己的酒，坐了下来。

他扯开两罐酒的封口，将一瓶酒倒在地上，另一瓶酒自己喝了，轻声道:“很久没有和你一起喝酒了，今天不醉不归。”

他把酒瓶捏在手里，低声道，“你放心，何成和何钰那边，监狱里我已经安排好了人，他们这辈子都出不来了，伤害过你的人我都会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

“另外，我今天做了一件你可能会不高兴的事情，不过没关系，反正你也打不到我了。”

“而且我马上就要做第二件你会不高兴的事情。”

祁燃苦笑一声，将手里空了的啤酒罐捏扁仍在一旁，又打开了一瓶。

“不过有件事我没有骗你，你生出来的时候，真的很丑。”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个丑娃娃，就让我记挂了一生。”

他猛地灌下一口酒，恶狠狠的道:“宁然，你这个骗子，说好每个月给我做饭吃，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他说着说着，喉咙艰涩的滚动了下，把头埋进膝盖里，呜咽起来。

整个九连环，除了风声车声，和隐约传来的抽泣声外，寂静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祁燃才抬起头来，他的长发不知不觉的已经长到了肩膀。

他还记得宁然之前给他剪头发的情形，只可惜，他等不到那个人了。

“陪你最后再看一次夕阳吧。”

祁燃平静的道，手中的酒瓶，碰了下旁边的，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很喜欢周总理的一句话。”

“www.youxs.org，唯有你我希望有来生。”

“来生再见，宁然。”

风吹走他的话，带向不知名的远方。

祁燃站起身来，背对着山下，张开双手，整个人缓缓朝后倒去，闭上了眼睛。

“等我，宁然。”

--《这个未婚妻我不要了》完。

没有人知道祁燃当初看到车子里，宁然死死的抱住段泽然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的表情和心情。

段泽然只是脑部受创，但是宁然却是全身粉碎性骨折。

只是……后来，是他变了。

变的忘记了她的好，忘记了她对他来说才是特别的。

段泽然只觉得自己一直处于一片黑暗之中。

以至于现在他们之间的回忆，伤害和冷漠远远多于温情。

他忽然听到了外面的声音，那声音还有些熟悉。

祁燃看了眼病床上的段泽然:“他怎么样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只要他努力，就能睁开眼睛，但是他不想。

这些日子，虽然周围都是一片黑暗，但是他却有足够的时间来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