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洵闻言，沉默地审视着上下打量了元淳一番，似乎也有几分惊讶:“多谢。北朔至真煌路途遥远，公主照顾好自己。”

他都不肯再唤她一声昵称了。

往回走了一小段，看见燕洵和元淳正面对面站着，元淳虽然也算高挑，但站在高大的燕洵面前，依旧被衬得十分娇小可人。

元淳仰视着燕洵，燕洵则一言不发，看上去并不打算启始交谈。

“生而为人的重点不是自己一昧地去寻求开心和享受，而是活下去。善恶终有报，做人，还是不要太昧良心的为好，终会有报应的，永远都逃不过。”

“对不起。你们，一定要狠狠地幸福下去。”

她要让他们好好照顾元淳和元嵩，尤其是宇文怀，他要好吃好喝地供着，他到真煌时看上去状态越好，他就活得越短。

她知道燕洵肯定发现她了，但是元淳不会武功，应该没有发现。

元淳苦笑。

“燕洵哥哥。”

这是淳儿最后一次这样唤你了。

只不过，她也不会追在他身后硬要从他口中逼出那声“淳儿”了。

但对于燕洵来说，他们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他从未对她有过超出兄妹的感情，现在更是连那兄妹之情都大打折扣，他不想下她的面子，想要礼貌相待，但却不想给她留任何念想和错觉。

那样才是毁她一生。

楚乔离开后几分钟，元淳打破了沉默的僵持。

把她当作棋子的魏帝是居心不良的，想要搅乱魏帝棋局屠龙的他是心怀鬼胎的，但作为棋子的她当时却真的是欢天喜地一心一意想嫁给他的。

她默认了魏帝以楚乔性命逼婚让他厌恶，但无法否认准备做新娘子的她对他却是满怀深情。

她的蠢可恨，却也可怜。

在这一个举动上，他确实伤过她。

长安三年，她多番照料相护，九幽台后更有搭救之恩，燕洵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元嵩来刺杀他，他自保时断了他一臂，元淳身为敌国公主却私自闯入大燕腹地，他放过了他们兄妹。大燕的士兵违纪龌龊，阿楚救了元淳，将那些人军法格杀，将二人再次带回北朔，他们一直锦衣玉食地细心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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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下棋的人，正在进行的是政治博弈。

盘中的棋子，却浑然不知自己身处棋局中心。

“但是，你还欠我一个道歉。”

说出这句话，元淳发现竟是远比自己想象得要难。

楚乔转身离开，边走边说。

燕洵知道她在指什么。

不是她下嫁当日拒婚造反，不是砍掉她哥哥一只手臂，不是大燕的士兵差点儿侮辱了她。

而是在魏帝赐婚后，他曾去见过正在兴高采烈准备婚房的她，并刻意露出了几分温柔，目的是做出一个似乎毫不怀疑的样子蒙蔽魏帝，为长安之乱做准备，却让她有了些微的错觉和期许，以为他对她也是有喜欢，他对他们的婚礼也是有期待的。

两个人之间似乎异常安静，空气中都流动着一种莫名的尴尬与苦涩。

楚乔知道这个时刻敏感又微妙，并不想给元淳难堪，悄摸儿地转身踱走去关照护送的士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