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才是偷听的人，不应该您先说么？”

这一句没有任何尊重前辈意思的话，从姜劲这个桀骜不驯的人口中说出也不算是惊奇，但高天尊可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后者也不恼怒，反而笑的更开怀了。

“你的那个灵宠应该灵识比你强上不少，它都不知道我来了，那你又是怎么发现我的？”

姜劲如是说道:“猜的。”

灵山派一处绝顶悬崖处，一老一少站在云雾之中，久久无话，不过最后还是白须老者率先打破了沉默。

姜劲选择无视身边声名显赫老人的神情和状态。

白须老者双手袖袍背在身后，淡然道:“那既然你猜到了我在，也知道我是谁了吧，至于我什么时候到的，你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你们说的所有话，我都听见了。”

白须老者分明是一个偷听者的位置，但是说话间却没有任何第三者的觉悟，甚至让姜劲还隐隐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没有及时发现老者。

“有趣！有趣！你这个口气，叫我师尊，未免也太吃亏了些。”

白须老者正是整个灵山派的顶端，也是之前教过姜劲运用横断剑意的前辈，高天尊。

高天尊爽朗笑道:“你这个后生倒是有趣，分明是我应该问你听完之后的感受，你倒是反客为主了起来。”

姜劲伸手搓了搓鼻子。

“身为后生，基本的礼仪是需要的！”

“是啊，基本的礼仪，长辈其实也需要有的……”

“不知师尊听完之后是何感受？”

高天尊语气云淡风轻，但是姜劲能够感受到每一个字里面所蕴藏的巨大情绪，还有他那恐怖的压制力。

“你可知道这个悬崖叫做什么名字？”

姜劲并不回话，高天尊自问自答。

“余情崖！断心，余情，所有修行长断心的人，都会在到达洞虚境之后，到这里割断尘世间的余情，闵容有情，她可以纵身一跃，但我又何尝没有人最基本的七情六欲？不过也在这里丢掉了而已！”

听到高天尊的这句话，姜劲已经猜出了大半。

余情崖，应该就是修行长断心心法的人最后所要做出抉择的地方，算是姜劲师母的闵容，在这里选择让韩轩活下去，而高天尊则是选择了自己。

姜劲低声询问道:“这种毫无人性的选择，是灵山派自古以来的传统？”

高天尊摇了摇头，否认道:“传统？后生，你认为到了我这种层次，还会因为什么传统而有所制约么？闵容和韩轩本就如同我的亲生儿女一般，别说传统了，就算是整个灵山派我也可以不要！”

“那……”

“长断心在到达了洞虚境之后，每一个大境界都会有一个心魔，而心魔就是所爱之人！我当时有选择，有能力将长断心彻底从闵容的身体内抽除，让闵容变成一个没有任何武力的普通人，但是治不了根本，每过一段时间，心魔还是会触发！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高天尊的眼神中透露着挣扎，彷佛当初所有的一切都出现在眼前，但姜劲看不见，这是属于高天尊自己的痛苦。

“所以闵容师母不愿意承受这种苦痛，也不愿意让师傅知道？所以选择纵身一跃？”

高天尊微微颔首，姜劲也终于理清楚了来龙去脉。

“那前辈也希望我舍弃掉长断心的心法？”

“不！”

高天尊猛然回头，眼中透露出炽热的光彩，枯老的双手按在姜劲的肩头上，语气尤为激动。

“别人看不出来，但是我能够明白，长断心在你身上，没有任何的不兼容，你的横断剑意中夹杂着不同于长断心的心法，我觉得你能够破除掉这个萦绕在长断心心法的诅咒！我希望你能继续下去！”

姜劲有些为难，毕竟他不是真正找到了长断心心法的破绽所在，而是系统帮助，这跟他本身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应是好。

“答应我！姜劲！如果你真的能够解决此事，你想要什么，即使我现在没有，以后我i也会拼尽生命的最后一丝气力给你找到！”

如此沉重的嘱托，姜劲看着眼前平时高高在上的老者眼中所闪烁的希望光芒，挣扎至极，姜劲也清楚，恐怕这个站在灵山派，甚至整个东洲大陆上层的老者，也在为每次的心魔痛苦挣扎着，但是姜劲真的算是无能为力！

见到姜劲不给反应，高天尊解释道:“不是为我！是为了芸娜！芸娜马上就要到洞虚境界了，即将就要面临着那么一关，虽然她现在没有心仪的人选，但是世界这么大，总归有那么一天的！我不想她再重蹈之前所有人的覆辙！”

在内心做了无数的挣扎之后，姜劲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

“行！前辈！我答应你！”

“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不做出那个选择么？你难道认为韩轩和闵容经历过的事情，我没有经历过？”

姜劲清楚，自己的立场还是得表明，对待这种级别的前辈，如果表现的像只泥鳅一样圆滑，更加惹人不喜，他自己也确实不是什么圆滑世故的人。

“前辈，如果真的要我处于你的位置来考虑这件事情，我想今天，韩轩长老还是会一醉方休！因为很多事情，看起来像是有选择，但其实已经被逼入了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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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尊又笑了起来，不过这次，笑容中的苦涩，一听便知。

“绝境？不，当时的我，确实有选择！我可以放他们两个人走！后果虽然恶劣，但是当时的灵山派也足以承受！”

姜劲双手紧握，气息因为情绪的原因，变得紊乱，听过了韩轩说过的那些故事，原本姜劲以为当时的高天尊，为了灵山派的崛起，不会有任何的选择余地，身为门派首脑的姜劲，也能够体会这种感受，所以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这么一个啼笑皆非的答案，让老者一时间接不上话。

“我确实是猜的，前辈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并不知道，到底听到了什么，我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