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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七章 阳光正好,少年的年纪也正好

  • 作者:红藜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11-16 15:00:23
  • 字数:5714字

“告诉你有用吗?爸爸他不想让你们知道关于他的任何事。”

方诗尧淡淡地道,手里攥着父亲留下的口琴。

好像一个人只有死了,才会让人脑袋一拍,发出“哎呀!那个人怎么死了啊?”之类的感叹。

方佳诗看着病床上躺着的男人,这是她记忆里儒雅随和的父亲,尽管饱受病魔摧残,笑容依旧温柔。

活着的时候无人问津,人一死,倒是热闹得很。

方佳诗走近过来,心里像揉进了一把碎玻璃,在肆意地淌血。

她倒也不是瞧不起这些人,只是觉得自己家父亲更“体面”,她为爸爸骄傲。

爸爸是美术老师,爱看书,写得一手好字,还会吹口琴,颇富文气。

“总得,给自己留一分尊严吧。”

现在啊,这个男人依旧是优雅的,只是瘦得不成样子了。

“为什么?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他轻轻笑了笑,心疼起父亲来。

方玉槐这一辈子,被很多人看不起。

接盘侠,帮别人养孩子,老婆带着女儿跟人跑了,都懒得回头看他一眼。

每每家长会,体面优雅的父亲,在一众平凡人的家长们中就鹤立鸡群。

方佳诗蹲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抹眼泪。

主治医生和护士站在一旁,保持了沉默。

像安眠药这种东西,医院是不会轻易开出的。

早在方玉槐的病确诊之初,他就动了自杀的念头,借失眠为由去外面的药店买了安眠药。

在得知手术的高昂费用和低治愈率后,他只留下了一句“不愿成为你的负担”便洒脱离去。

葬礼从简,方玉槐是个喜欢安静的人,方诗尧也不喜欢热闹。

方诗尧记得小时候参加老一辈人的葬礼,七大姑八大姨就会围坐一团,叹叹气,感慨人生苦短。

仿佛没有对死者家属来上一句节哀顺变,挤上两滴眼泪,那死者的人生就不算圆满。

最让他感到费解的,是大家伙还要搭台子唱戏,吃一顿好的。

葬礼,就像是活者提供给生者一个狂欢的机会。

自记事起,方诗尧就不太喜欢葬礼,尽管他觉得老家葬礼上烧的那一道糖醋鱼味道还不错。

将方玉槐的遗体火化之后,方诗尧拿着多余的钱,买了一个上好的骨灰盒,还有一处风景不错的墓地。

在父亲的墓前,他用父亲留下的口琴,演奏了一首渡口。

方玉槐的葬礼没有多少人参与,不来往的亲戚,压根不知道他死去的消息。

来往的亲戚,也大多因为他家背负的巨大债务避之不及。

唯有少数受过他恩惠的两户人家,从乡下送来了花圈,打听着他家房子拆迁的事。

得知为了治病,连赔偿款和房子都抵押出去后,便“哦”了一声,没了下文,像是大失所望。

为了顾及面子,为了不在父亲坟前吵闹,方诗尧秉承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的原则,维持着基本的礼貌。

而方佳诗就像一头发怒的小狮子,毫不客气地将他们全部撵走。

“滚!全都给我滚!”

方诗尧觉得文文弱弱的姐姐生起气来出人意料地可怕。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轻松又平凡,方诗尧确实不那么累了。

方玉槐走后,他背负的负担在一瞬间消失,午休的时候坐在教室里和穆茗聊聊天也确实放松。

只是少了一个可以去的地方,以往做了饭,他会马不停蹄地往医院跑,现在不会了。

“藜,如果我提前去看望他爸爸,用月银之愈治好他,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这世上最难过的事,就是我本可以。是的,他本可以,但是没有做。

“你用月银之愈救了他爸,你就要死了。”

藜冷冷哼了哼,看向西方的天空。

“古神国和艾尔兰蒂斯的使者,都已经到达原界了,正在寻找他的下落了。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下午放学时间,方诗尧像往常一样去食堂做兼职。

当工作成为了一种习惯,坚持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你好,请问你需要点什么?”

方诗尧戴着手套,头也不抬地道。

“诗尧。”

女子的声音温柔婉约,富有磁性。

方诗尧的手指略微僵硬了片刻,缓缓抬起头。

面前的女人雍容华贵,皮肤保养得很好,化着精致的妆容,烫染过的卷发盘在脑后,险些让他认不出来。

一刻钟后,两人坐在了一家咖啡厅的包间。

女人身边有一个乖巧的小女孩,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睫毛长长地,很是可爱。

“悠悠,叫哥哥。”

女人头也不抬地道。

“哥哥!”

小女孩乖巧地道,声音软软糯糯。

方诗尧看着女人怀里抱着的孩子,浅浅笑着。

良久的沉默之后,女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方诗尧能看懂她的艰难。

“跟着我一起生活吧。”

方诗尧轻轻摇了摇头,平静地道:“不了,我现在的生活挺好的。”

就算过得很不好,他也会对这个女人说:“我过得很好!”

女人的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失落,同时又暗自庆幸。

然后,空气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没有人破冰。

或许是因为那份离别已久带来的生疏,或许是因为母亲带来的伤害让他无法释怀,总之,方诗尧不太想搭理她。

尽管这个女人让他日思夜想,曾让他多次在夜里流泪。

现在,她坐在他的面前,端庄优雅,熏染上了豪门阔太太的气质,让人看一眼便自惭形秽。

容光焕发的面貌和以往在深夜里买醉的颓废模样迥然不同,不再是那个受伤的女人。

方诗尧有一点失落,他幻想过这个抛弃了他们父子的女人过得不好,然后见到他光芒万丈的样子,可惜现实正好相反。

同时,方诗尧也为她感到欣慰,他还是希望她过得好的。

“林太太,感谢您的盛情款待。”

他站起身,不卑不亢地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声音很轻很柔,和他父亲的声音一样,没有厌恶也没有憎恨。

名为母亲的女人看着他纤长的背影,不发一言。

方诗尧想啊,如果这个女人能追出来拉着他的手挽留他,他就真的会答应吧。

即便卑微得像蝼蚁,他也会答应。

可是,她只是坐在座位上,喂着怀中的小女孩吃着甜点,连一句挽留的话也没有。

所以,方诗尧如释重负地笑了笑,终于没有了任何负担,边哼着歌,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了阳光下。

阳光正好,少年的年纪也正好。

“谁说我不管了?你个傻瓜,不是还有姐姐吗?”

“你把我当什么了?我从来没忘,你是我弟弟。我没有改姓,我姓方,我是你姐!”

那些亲戚们都没少笑话他,所以方诗尧过年过节向来没有走亲访友的习惯。

“你之前在酒吧里陪酒,就是为了赚钱给爸爸治病吗?”

青山医院,病房里挤满了人,和以往的冷清截然不同。

方佳诗喃喃地道,把手放在了弟弟的头上。

“他是我爸爸,你们都不管他了,只有我一个人了。我不管他,还有谁管他呢?”

方诗尧扑在床边,泣不成声。

很小的时候,他就觉得父亲是个很优雅很有风度的男人。

和其他同学那在工地上汗流浃背干力气活的父亲不一样,和那些打着赤膊,挺着油腻的大肚腩,在麻将馆里搓牌的男人不一样,和那些穿着大裤衩和人字拖在夜市买烧烤的男人也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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