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胜又心烦但又没办法，觉得自这个师弟在是没救了，他俩在这儿自想法子总比在白昭乾眼底下挣扎好吧？

白昭乾去哪儿了呢？

白昭乾啪一声将一枚噤声符甩他嘴上了, 林森立刻觉得嘴巴跟被强力胶黏住了似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呜呜呜的愤怒抗议。

“哎，还是不说啊？”白昭乾朝同样灰土脸, 但只沉着脸不说话的雷胜挑了挑眉。

林森被大鹅好几口叨得龇牙咧嘴的，还吃了一嘴的鹅『毛』，他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小混……”

林森着急上火地跺了跺脚，用眼神示意雷胜：那们俩怎么办, 就让他这么定着啊！

两人听着那叹气声就是一激灵, 正当他们以为又被折腾一顿时, 白昭乾却直接走了。

就这么干净利落的走了。

跟雷胜猜想的在暗中盯梢不同，他还真的走了。

雷胜赶紧用眼神制止了这个说话不过脑的傻子师弟。

再喊两句, 万一白昭乾又回来折腾他们怎么办！

白昭乾出了公园, 把封弑派来跟着保护他的保镖给逮出来了, 坐上了他们的车。

“白生，您是去哪儿吗？”保镖十分恭敬地问道。

白昭乾掐指算了一卦，挑起嘴角，“京城东郊, 城隍庙。”

“就走了？”林森脑子一热就张口对着白昭乾的背影喊出来了，“把们放了啊喂！”

过往的事情在脑海中浮现，白昭乾不自觉地握紧了拳，指甲嵌进了肉里也不自知。

开车的保镖也察觉到白昭乾情绪似乎不太对，可他自也只是个打工人，不敢对老板的人置喙什么。

白昭乾平复了一下心绪，拿出朱砂在眉心点了一下，闭上眼睛。

……

公园里，雷胜两师兄弟跟雕塑似的坐了一阵儿，林森率忍不住了。

他左右了几眼，“哎，师兄。”

雷胜不声『色』地低着，闻言撩起眼皮，“嗯？”

“那小子好像走了。”林森压低声音道。

雷胜抬起左右了一阵，果不其然，视野所及的范围里都没有任何人的踪影。

“保险起见，再等等。”雷胜示意林森不着急，免得打草惊蛇。

只不过在雷胜和林森又等了一阵后，依然没有察觉什么线索，反倒是刚刚游出去的两只大鹅又游了回来，眼神十分嫌弃地扫了长椅上的二人一眼。

雷胜&林森：……

“师兄？”林森递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雷胜一点，两人同时咬破舌尖，吐出一股鲜血。

两股血『液』在空中交织成一个光球，迅速向京城东郊城隍庙所在的地方掠去。

消息已经发出，雷胜和林森几乎是瘫回了长椅上。

本来他们连续两次为宁程芳法固魂就已经折损不少，刚刚那两口鲜血是带了元气，他们现在是一点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

天师协会内部区域的一个藏书架上，一张白纸从书页间缓缓挪了出来。

白纸挪出来后蹦跶了两下，砰一下，变成了一个小人儿的形状。

小纸人左右了两眼，突然听见门闩被拧的声音，立刻嗖地一下钻进一个黑漆漆的角落里藏好。

一个五十岁的男人急匆匆地推门而入，谨慎地了外一圈后，关上门反锁。

男人一挥袖袍，一个淡『色』的光球从袖口飞出，悬浮在半空中，化一行小字。

“宁昉魂魄在白昭乾手中，他已知道一定情况。”

这人就是雷胜和林森的师父，也就是宁程芳口中的“方大师”，方余。

方余脸『色』立刻就变了，拂袖将光影挥散，十分着急地站了起来。

白昭乾一挑嘴角，正等着方余急火攻心失去冷静，从而让他顺藤『摸』瓜抓出一大片天师协会内部的主使人时，却见方余并没有出去找谁汇报。

方余拉开一个抽屉，从里拿出三支香点燃在香炉上立好，念了一段咒。

紧接着，一阵黑气从地上涌起，席卷了整个房间，连窗外透进来的阳光都被浮起的黑屋所遮挡住了。

一个矮胖的身影从雾气中走出，在白昭乾到雾气里的是谁后，猛地坐直了身。

“白生？”保镖听见声响朝后视镜里了一眼，发现白昭乾仍然闭着眼睛。

这是在梦游？

白昭乾并没有听到保镖喊他的声音，时他的注意力全在小纸人身上。

黑屋弥漫的房间里，那个矮胖身影在到召唤他前来的人是方余时，声音嘶哑地开口道：

“召唤来，是不是那个逃跑的轻魂魄已经抓回来了？”

方余召来的人太过出乎白昭乾的意料，以至于他一时间没有控制住，心神出现了波。

他召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机缘巧合下他在暗处过一次，又对接触过一次的京城都城隍庙的阴差一，黑无常。

“谁！”方余和黑无常立刻察觉到身边了一股不属于他们的气息，猛地朝小纸人所在的方向去。

白昭乾赶紧切断了和小纸人的联系。

黑无常袖袍掀起，一条带着阴冷气息的玄黑锁链横空掠出，往一旁的书架上卷去。

可收回来时，除了一片燃尽的飞灰，什么也没有。

上的气息也早已散尽，根本找不出施法者是谁。

黑无常眼神一冷，空洞洞的黑眼眶扫了一旁也意识到不对了的方余一眼。

“无常大人，……”

哆哆嗦嗦的方余连话也没说完就被暴怒的黑无常一道阴气打在了地上，捂着胸口喷出一股鲜血。

黑无常怒斥了一声废物，也没心再留，转身隐入黑雾中，消失不见。

……

车上的白昭乾猛地睁开了眼睛，赶紧伸手抓住椅背，猛地凑到驾驶座旁。

“保镖大哥！”

保镖正在心里哼歌儿呢，突然被白昭乾在耳边嗷一嗓子，猛地回过，心说莫不是自吵到人家睡觉了？

可他没唱出声啊？

就算是半仙也不能读心术吧？？

“白，白生？”保镖犹豫着开口。

“赶紧！”白昭乾喘匀了气，“赶紧掉。”

保镖一愣，但还是赶紧变道准备在下个路口掉，“白生，您这是改道去哪儿啊？”

“去宁家老宅！”白昭乾回忆了一下上次秦子默带他去的地址，报给保镖后，马不停蹄地打了个电话给封弑。

封弑那正听着报告，手机震后他扫了一眼，立刻抬起手。

员工停下汇报的工，纷纷向他。

封弑拿起手机接了电话，起身往外走，“阿乾？”

四周的员工心里咚一声，阿乾？

太腻歪了吧，救命啊。

封弑也没心理会这帮人，走出会议室关上门，就听白昭乾急匆匆地道：“知道很忙，但能找到人帮吗？”

“怎么了？”封弑听他语气如焦急，也跟着紧张起来，“有空，有话慢慢说，别急。”

“有空？那太好了。”白昭乾赶紧道，“那里离宁家老宅近吗，快带几个保镖过去，身高壮阳气足的那种。还有，给的护身符带了吗，有的没有？”

“大约二十分钟能到，护身符带了两个。”封弑冷静地答道。

“嗯，记得给自留一个防身。到了后让那些保镖架着宁昉，如果觉得不对就赶紧远离，保护好自。”白昭乾道。

封弑心口微热，说了声好，也不问原因，挂了电话。

刘秘书恰好从会议室跟出来，就听封弑道：“带几个保镖跟着，会议取消，安排司机，现在去宁家老宅。”

“封总，这……”刘秘书本想问问怎么了，可封弑少有的紧迫，也不嘴了，立刻开始安排人手。

等白昭乾赶到宁家老宅的时候，封弑已经带着几个保镖到了，刚敲开门，和李叔说明来意。

“保镖大哥们也来一下！”白昭乾丢下一句话，把包往肩上一甩就下车跑了过去。

保镖开门下了车往远处一。

哎，老板怎么也在？

哦~怪不得白生赶这么急了。

白昭乾跑到大门口就听管家李叔说什么“宁昉”下了命了说不待客，请封弑回去吧类的话。

“封弑！”

门口的几人回过，李叔也一愣，“哎呀，小生又来了呀，上次的补品谢谢了。”

封弑递过去一个不解的眼神，什么补品？

白昭乾给了他个眼神示意回家再说，对李叔道：“李叔，们真的找宁昉有急事。”

李叔脸上也很为难，他也不是家主，不能擅自做决定，“小生，封总，不是不让二位进门……”

“人命关天啊！”白昭乾急道。

“人命？！”李叔被他这话惊得一个哆嗦，正想问一句到底怎么了，就见白昭乾脸『色』一变。

白昭乾猛地抬朝院内望去，刚刚他感受到院子里一股阴气涌，明显就是地府那边来人了！

他立刻冲了进去。

“哎哎！”李叔赶紧侧身让开，和封弑几人也一起追了上去，“白生，到底怎么了啊！”

白昭乾才跑到院子，还没来得及感应阴气最浓的方向，就听到右边传来一声惨叫。

“啊！们放开，不是已经说好了价码，都给们……”

声音是宁程芳的，而他连话都没说完，人就没了声响。

封弑也听到了一些响，但是听不真切，他着突然停在院子里的人，“阿乾？”

白昭乾转：“护身符带在身上了吗？”

封弑点。

白昭乾自安慰式地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封弑的肩，“小封啊，也是见过大的人，一会儿不论到什么都记得，千万保持淡定。”

封弑：……

“还有啊，考虑和默契的时候到了。”白昭乾说完，让身后跟上来的保镖们都停下，顺便把急匆匆往宁昉屋子里冲的李叔按住，伸手在封弑眉心点了一下后，拉着人进了房间。

一进屋，两人就到一大股浓得似墨的阴气扑而来，『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白昭乾伸手一扫，一股冷风穿堂而过，将阴气吹散到屋子两边。

雾气散开后白昭乾立刻就走了进去，而封弑正打算跟上时，突然余光到黑气翻卷的屋子角落里站着一个通惨白，高大瘦长的身影。

那个已经不能称人，上戴了顶竖高帽，一圈眼窝深陷下去，连眼珠都没有，一条猩红的长舌从口中吐出，一直垂下去隐没在阴气里。

封弑下意识地去拉白昭乾，可想起他刚刚的叮嘱，又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似地收回了手，迈过门槛跟了进去。

而那个白『色』鬼影的视线，就这么一直盯着他们。

白昭乾走到屋内环视一圈，就到不远处，宁昉正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胸膛已经没有了起伏。

封弑蹙眉上前，“他这是……”

“死了。”白昭乾冷静地道。

“什么？”封弑有些惊讶，“为什么，不是说……”

“对，他内的魂魄的确不是宁昉。”白昭乾说完，封弑就发现角落里的白无常『露』出一股杀气。

白昭乾却好似没有察觉到，继续道：“宁戚本就是该死人，他找了歪门邪道替他把魂魄放进自亲儿子的身里，还找人买了开过光的法器试图用来掩藏原本魂魄的气息，但根本防不住阴差。”

旁边正虎视眈眈的白无常听了这话就是一愣，低了眼自勾魂索末端挣扎不休的小光球。

“阴差？”封弑听到白昭乾说的是宁戚而不是宁程芳的时候，就已经大概明白白昭乾的打算了，于是他也跟着改口，“阿乾的意是，宁戚试图以宁昉的身份继续活下去，结果被阴差发现了？”

白昭乾点点。

“那现在的情况呢？”封弑问。

白昭乾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玉瓶，“现在宁戚的魂魄应该已经被阴差拘走了，宁昉的魂魄在这里，把他送回身里就行了。”

说完，白昭乾立刻坐在房间中央开始法归魂。

白无常见状，转身隐入浓浓的黑气中，走了。

封弑转去，没事了？

“没事了。”白昭乾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尘。

“那宁昉？”封弑问。

白昭乾手指顶开瓶塞随手一甩，地上躺着的宁昉立刻抽搐了一下。

“归个魂还法，那也太菜了。”白昭乾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身出了院子。

李叔立刻迎了上来，问他俩到底怎么了，宁昉呢？

白昭乾向身后一指，李叔往里去，就见宁昉正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

“哎呀，这……”李叔心疼不已，有些怨怼地了白昭乾和封弑一眼，赶紧跑过去把人扶了起来。

谁知宁昉抱着他就是一顿汪汪大哭，一个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的，李叔还以为白昭乾和封弑把他怎么了，正气得不行想开口质问，宁昉却又挣开他跑了过去，扒着白昭乾的胳膊边哭边谢，眼泪鼻涕一把流。

白昭乾噫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把宁昉扒拉开，一只手就搭上了肩，将他往旁边一带。

抬一，封弑正冷冷地着抹泪的宁昉，表情似乎很不爽。

李叔茫然地了几人，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宁昉他被些小东西缠上了而已。”白昭乾朝立刻紧张起来的李叔摆摆手，“已经赶走了，李叔这几天给他弄些补身的。”

他了宁昉一眼，后者虽然依旧哭哭啼啼，但也很明事理地点了点，知道自被换了魂魄的事情不能说出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白昭乾的意他还是明白的，而且救命恩人的话，他当然得听啊。

“哦，对了。”白昭乾想起一件事，抬起手碰了碰身侧的封弑。

封弑偏，双眸低敛着白昭乾的手，这家伙碰哪儿呢？

啧，这腹肌真结……白昭乾心里夸奖了一句，对封弑道：“带的护身符不是没用上么，给他吧。”

话出口却不见封弑，白昭乾一歪。

“不给。”封弑移开视线。

白昭乾眨眨眼，咦，怎么不爽了？

宁昉一听就有些着急了，下意识地接了一句：“可以出钱买的。”

白昭乾他，转又封弑，眨眨眼。

封弑眼底的火都冒出来了，冷一声，他差这几个钱？！

嘶，忘了这人有钱了。宁昉『色』尴尬，求助地向白昭乾。

“哎呀不这么小气嘛。”白昭乾伸手捏住封弑的袖子晃了晃，见男人向自，他眨眨眼睛，“大不了回去再给画俩么，这还不简单？”

封弑盯着他脸颊上的梨涡了一会儿，伸手从外套里拿出两枚三角形的护身符来。

宁昉赶紧上去接，谁知封弑一避他的手，目光跟把刀子似的扫了过来，吓得他赶紧后退。

封弑冷哼了一声，将手里的护身符放到白昭乾手心，带着肉眼可见的不爽转身走了。

白昭乾将护身符给了宁昉，后者感恩戴德地接了，一旁的李叔也凑上来，问不留在这儿吃个饭再走。

“不吃了，还有事下次再说吧。”白昭乾摆摆手跑了。

宁昉站在原地着白昭乾跑去追封弑的背影，握着护身符咬袖子流泪。

呜呜呜白大师太好了。

为了自居然不惜得罪那个可怕的魔鬼。

还去哄他，这不是把自往老虎嘴里送吗。

走到门口的封弑突然觉得鼻子有些痒痒，微微蹙了蹙眉，但在听到身后渐近的脚步声后，他又装什么事都没有，整理了一下大衣，不改『色』地继续往外走。

谁知下一刻他就被白昭乾猛地抓住了手，疯狂往外啦。

封弑其轻轻松松就能把白昭乾拉回来，可他似乎十分着急上火，于是就这么任凭他拽着自走了。

两人上了车，白昭乾边绑安全带边给封弑报了个地点。

“公园，去那儿干什么？”封弑边开车边道。

白昭乾大概和他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封弑的眉就皱起来了。

刚刚在宁家老宅里，白昭乾说的那段话其就是为了让白无常误会。

刚刚那几句话一说，白无常就会认为，在白昭乾的视角里，这一次的魂魄互换只是因为“宁戚”找了什么妖道替他做了有违天道的换魂术，而他们到“宁昉”的尸，是因为“宁戚”的魂魄被阴差发现而收走了。

但事上，白昭乾早就觉得不对了。

虽然每天生老病死的人很，但地府机构同样也十分庞大，哪怕偶有错漏也只是让阴魂在人间飘『荡』两天，根本没什么影响。

而从李霜李月姐弟俩开始，再到这次宁家牵扯上下几代人，以及白昭乾借小纸人所到的那些，让他不得不怀疑，现在的情况或许已经没那么简单了。

何况这两次都牵扯到天师协会……

白昭乾不敢去细想这种可能，封弑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如果天师协会和地府私下勾结，开始联合起来干预阴阳轮回魂魄往生，那界绝对就『乱』了套了！

但现在最紧的，还是赶过去找雷胜和林森。

刚刚在白无常前虽然糊弄过去了，可这两人是确知道真情况的，他俩如果回去和黑无常通上了消息，两个无常鬼再一交流，肯定就能发现白昭乾是演的。

“阿乾打算如何做？”封弑问。

“有种符箓能暂时封锁人的记忆。”白昭乾道，“但是没有试过，不知道有没有用。”

封弑点点，不再话，驱车飞驰到白昭乾刚刚绑了雷胜和林森的公园。

两人赶到那人工湖附近分找了一圈，可却一无所获。

人已经走了。

封弑见白昭乾铁青着一张脸，伸手拍了拍他。

“阿乾，不回家？”

白昭乾摇摇，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起道：“从家搬出去吧。”

白昭乾一点儿也不介意趁今天这个机会好好昭告一下人，在这披着光鲜华丽外皮的天师协会底下，究竟藏了少污垢。

只让他知道那位“幕后黑手”到底是谁，白昭乾又无数种方法抓住他们的狐狸尾巴。

“白生，那座城隍庙不是废弃了吗？”保镖发汽车驶上大路，有些好奇地道。

白昭乾呵呵了两声，没有解释。

“啧啧啧。”等鹅走后, 白昭乾摇晃脑边走边叹气地从树后走了出来，小表情欠的命，“哎, 两位还是不肯说吗。”

雷胜和林森本就不是他的目标，甚至宁程芳也不是。

从一开始，白昭乾就是冲着天师协会去的。

玄术界皆以天师协会为尊，对他们马首是瞻，一度以加入天师协会为荣耀。

雷胜很有骨气地撇开。

“哎，好吧。”白昭乾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