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振也挺忙的，没空多想, 他的心思，很快就全在自己的几个工地上。

最重要的是……陆陆续续的，又有人来找他，想要盖房子。

但他妈现在还在外地呢，他很难和他爸好好相处。

接国外订单这事儿并不是短时间就有结果的，关白羽和梁秦轩个人, 还是打算先拓j市这边的市场，然后是省城……

他也知道，所谓自己的表舅帮他管公司什么的，是假的, 他表舅身后的人，是他爸。

他让关白羽长溪市上学, 自己却没有长溪市发展，不就是希望和关白羽维持普通的兄弟情？

到处跑, 接触各种各样的人之后，不管是关白羽还是梁秦轩, 在待人接物方面, 有些改变。

刚放暑假，关白羽粘着自己的时候，石振时不时恍惚，想上辈子很多事情。

这些人大多不着急，愿意等几个月，石振答应的，就全答应。

最后那年，关白羽也有很多事情要忙, 让他觉得越来越远。

其实他们现在远着点挺好, 要不然……他又对关白羽动歪心思怎么办？

这上午，石振个工地。

这是个有钱人找他盖的自建房，这人跟方长明样，把房子装修全包给他。

现在房子已经盖好，正在做水电。

现在关白羽忙……他也不免想上辈子的事情。

省工钱。

正做着，个声音有点嘶哑的声音响：“你们这里，要招人吗？我来做小工吗？”

这声音虽然有点嘶哑，但属于女人，还……挺耳熟的。

石振转过头，果然看到个熟人——石星朝上辈子的婆，方米颜。

上辈子石星朝会跟方米颜走到，也是因为方米颜来他们工地求职。

给人盖房子是体力活，所以他上辈子始从村里带出来的，跟这辈子样，是身强力壮年轻男人。

他们当时在方米颜村里，接个给人盖自建房的活儿。

他们刚给人干活的时候，是主人家供饭的。

结果，他们这些山里出来的人，吃的有点多，吃相还不好，抢东吃。

其实像他，平常是不会跟人抢的，但当时他手底下有些人，见到肉就先扒拉到自己碗里，个劲儿地吃菜……

有人这么干之后，其他人为避免吃亏，就跟着这么干。

他也不例外。

到最后他们把桌菜吃完，米饭没吃，只干吃白米饭……

主人家看到，就跟左邻右舍说他们吃饭像是饿死鬼投胎样，总归说些不太好的话，取笑他们。

安山镇这边，也是有鄙视链的。

镇上的人看不乡下人，觉得乡下人不卫生什么的，乡下人，则看不他们外地人。

他们手底下的人里，有脾气不太好的，就跟人家吵来。

说真的，这事儿对他来说挺糟心。

他们在给人家盖房子，还等着人家给钱，这种时候跟人家吵架……对他们没好处。

要是人家不给钱，他们可就白干！

他早先，已经在那个压榨他和石星火的包工头那里，吃很多苦头，被人家欺压过，所以这会儿被说几句忍，但手下人的情绪也要安抚，他就跟主人家商量，他们自己做饭。

那家人虽然嘴碎，但真要说坏，倒也没有。

他们没有赶走他们不让他们继续干活，之后也没有不给他们工钱，当时的话……伙食费也另给他们。

就是有点少。

他们就自己弄来吃。

但主人家不乐意借灶台给他们，只给柴火，他们用砖头搭个灶，买口锅之后自己做的饭，非常难吃。

方米颜就是那时候，来问他要不要小工的。

小工他们不需要，但需要有人做饭，再加上方米颜看着很可怜，要的工钱又少，石振就把人留下，让方米颜给他们做饭。

然后……方米颜总用很便宜的东，做出还算不错的饭菜。

鸡骨架很便宜这事儿，石振原先是不知道的，他第次吃到鸡骨架，就是方米颜做的。

那时方米颜给他们准备的荤菜，是便宜的鸡骨架、咸鱼、猪血什么的，给他们包个春卷，里面包的是咸菜和猪油渣。

但真的……特给他省钱。

后来方米颜，就直在他们工地上做，没多久，还跟石星朝看对眼结婚。

石振对方米颜的情况，不算特解，但大概知道些。

方米颜比他大岁，七四年出生的，那年头没有计划生育，不管是农村还是镇上，除非是不生，不然……基本是没有独生女存在的。

这时候出生的女，如果是在镇上的，那还好点，若是在农村……大概率不会被父母宠爱。

农村那些当父母的，压根没精力照料自己那大堆的孩子，是大的稍微养大点，就让大的拉扯那些小的。

他们偶尔有精力关注孩子，也先关注将来给自己养的儿子，而不会关注养大后就嫁出的女儿。

只是有些父母，大体上是视同仁的，有些父母就比较过分，心偏着儿子。

方米颜家里，就是后。她父母对儿子，那是捧在手心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恨不得供来，对女儿就很般，觉得要嫁出的人，多让她们干点活，就是占便宜。

他爸妈口气生三个女儿，才生下方米颜的弟弟，对那个弟弟宝贝得不行，对上面的女儿，就不太好。

方米颜家里的第三个女儿。

最前面的个女儿，她父母还是用过心的，到方米颜这里，她妈生下孩子，就全部给大带。

这孩子不带，就没有感情，方米颜在父母眼里，特没有存在感。

唯值得庆幸的，大概是方米颜上面有个姐姐，所以她小时候不用干太多活儿。

但等方米颜的个姐姐出嫁，他父母就整体支使她。

方米颜的父亲是个瘸子，干不重活，这些年还染上酒瘾，每在家喝酒，喝大半，喝完就醉。

她弟弟又是家里的宝贝，她父母还总觉得她弟弟还小。

于是，地里的活儿，竟是要方米颜和她妈干。

如今二十岁的方米颜，又黑又瘦，就双眼睛挺大的。

石振上辈子见她这模样，就觉得她有点可怜，又觉得她个女孩子，想来工地做小工挣钱，肯定是遇上啥事……所以才让她留下。

初方米颜没跟他们说自己家里的事情，后来她爸她弟找上他们，跟他们要方米颜的工钱，还说方米颜跟他们群男人混在，坏名声，以后不好出嫁，跟他们要钱做赔偿，他才知道方家的事情。

当时他们所有人，被方家父子奇葩的行为震惊。

震惊过后，他们就把人赶走，而方米颜，她后来干脆不回家，还没过多久，就跟石星朝走到。

那时方家父子还找石星朝要彩礼钱，石星朝给么？当然不！所以方家父子，又被赶走。

当然他们敢这么赶人，主要是方米颜自个儿态度强硬。

她要是犹犹豫豫的，他们也不会做这个恶人。

方米颜和石星朝，是如出辙的抠门，石振受不他们这点，但他对方米颜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她是个很清醒的姑娘。

这些日子，石振也想过要找方米颜，但他接的所有的活儿里，没有哪个是方米颜他们村子的，他这边还不缺人……他贸然找上门，让方米颜跟着他们干活，显得很奇怪。

就像当初，他没有直接找梁秦轩样，他最终没有找方米颜。

他打算啥时候，接方家附近的活儿，再放出风声说要找个做饭的女人，让方米颜帮着干活。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儿离方米颜他们村，走路估计要四五十分钟，方米颜竟然还找上门来。

石振身问方米颜：“你要找工作怎么不工厂？”

方米颜看石振，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很肯定：“我想做小工。”

方米颜其实不是第次出来找工作，她以前在的工地做过小工。

她不工厂，是因为她要是进她家附近的工厂，工资多少是有数的，肯定会被她爸拿花掉。

她到时候，还很可又要上班，又要种地。

这么辛苦钱还落不到自己手里，她折腾个啥？

做小工就不样，她父母不知道，钱到她手里。

而且做小工基本上按算钱，她可以闲着的时候做做，忙就不做。

石振现在不需要小工。

他的活儿，是包给泥瓦匠的，那些泥瓦匠，很多直接带家里人过来，做打下手的小工。

但他想把方米颜留下。

石振道：“我这里不需要小工，倒是需要个帮着做饭的……就是做饭的地方不在这里，有点远……”

他不需要小工，不过如果有人给石大牛他们做饭，那还挺不错的。

现在石大牛他们中午晚上顿在盖厂房的地方吃，他花钱找人给他做饭，也要不少钱。

要是方米颜愿意过做饭，他可以让她帮着做三餐。

方米颜这人还是很靠谱的，特擅长省钱，她还不会偷东回家。

“在哪里？”方米颜问。

“在安山镇那边。”石振道。

厂房最好盖在交通便利的地方，他帮人盖的厂房，就离安山镇不远，挨着国道。

他过方家，知道方家在哪里，从方家到他盖厂房的地方，大概要走个多小时。

方米颜，是没有自行车的。

“我可以做！你找人做饭给多少钱？”方米颜很直接。

石振道：“那边吃饭的，加上我七个人，三顿要做，个月百。”

他给石大牛他们，的是个月三百的工资，虽然另外会给红包，但总体给的钱，是不多的。

方米颜做七个人的饭，活儿不重，个月给百差不多。

他找附近的人帮着做饭，其实要不这个钱。

“包吃吗？”方米颜问。

“包吃。”石振道。

“我干！”方米颜始问石振那边的具体情况。

石振说，又跟方米颜说好，让方米颜明厂房那边看看，认认路，从后始给他们做饭。

方米颜答应下来。

石振没忍住道：“你个小姑娘，胆子挺大的，就不怕被人坑？”

方米颜看石振眼：“我会跟人说好。要是我没回家，会有人来找我。”

“好吧，明中午，我会在那边等着。”石振道。

方米颜点头，很快离。

石振看着方米颜，略有点纠结。

石星朝现在收发『毛』衣，干得风生水的，不可跟着他工地上做事，这样的话……方米颜和石星朝，要怎么认识？

算，船到桥头自然直。

石振是送方米颜到门口的，结果个走，方米颜已经跑得远。

没错，跑。

这么热的，她竟然在太阳底下跑，挺厉害的。

最厉害的是……她跑得特快。

石振目送方米颜离，回继续干活。

等他石大牛他们那边的时候，顺便就说可会有人专门来给他们做饭的事情。

石大牛他们不在乎饭是谁做的，他们更在乎吃的怎么样。

石振包伙食，在吃上还点不亏待他们，他们很满意。

石振见过石大牛他们，晚上回，又专门见石星朝。

最近关建国家的间屋，任由石星朝折腾，石星朝快将它弄成小卖部。

收发『毛』衣这事儿他做的挺好的，石振对他做副业，也就没意见。

“星朝哥，大伯母最近急着给你说媳『妇』儿？”

“是啊！”石星朝叹气：“她摆摊，我还以为会没空折腾我的婚事，没想到她摆摊的时候，跟人说她有个儿子没结婚的事情。”

石振同情石星朝会儿。

他大伯母很干，但就是这样的人，想让她改主意不容易。

换成石大林和赵美云，他不乐意，这人就随他。

“星朝哥，你对未来的媳『妇』，到底有什么要求？”石振问。

石星朝想想，才对石振道：“阿振，我跟你说实话吧。”

“嗯？”石振等他说下。

石星朝道：“我这人你知道的，受不花钱，我定要手上有钱，心里才踏实……我找对象，总要找个也这样的，不然我太难受。”

那真的只有方米颜合适。

说来，他上辈子第次见方米颜，方米颜衣着破烂，这也是他心生同情的原因之，但是方米颜后来赚钱，依然穿的破破烂烂。

石星朝又道：“还有啊……最好不要彩礼。”

石振：“……”现在农村，是给彩礼的。

不过方米颜，确实没要彩礼。

方米颜的父亲很奇葩，弟弟则是个“扔钱货”。

当初他们上门跟他们要钱，原因之是方米颜的弟弟赌博欠钱。

旦赌博，那就是个无底洞，方米颜结婚的时候分钱没给娘家，挺聪明的。

石星朝叹气：“唉，不好找，先这么着吧。”

石振离的时候，拍拍石星朝的肩膀。

他说不定可以给石星朝当媒人。

石振第二中午，就在厂房那边等着。

他们今吃的是红烧肉，用稻草块块捆好红烧的。

石大牛他们抢肥肉吃，他就吃最瘦的那块。

他们正吃着，方米颜来。

她满头汗水，跑到石振他们这边，就问：“有水吗？”

石振他们最近在这边吃饭，锅碗瓢盆准备些，石振拿个干净的碗给她。

方米颜口气喝碗茶，才对着石振道：“我以后就在这里给你们做饭？要做多久？”

石振道：“这边的活儿大概还要个月才干完，我又接旁边的个活儿，你要是干得好，可以多干些日子。”

这片，是安山镇划出来，专门给人盖厂房的。

石振他们盖房子速度很快，的价格又不，就有另个板，让他们帮着盖厂房。

这边后续粉刷的活儿什么的，不急着干，石振已经打算，过几就工干隔壁的活。

他觉得他在这边，至少还有三个月要干。

“好！我做饭做的不错的，你们放心！”方米颜看眼石振他们吃的红烧肉，默默地咽口口水。

石振跟她详细说下他们的情况，又道：“我们这些人，加上你，伙食费三十，分早中晚三顿，再弄个夜宵……夜宵你提前准备就行，不用夜工。”

夜宵么，蛋炒饭什么的提前炒点放着就行。

这会儿物价还可以，三十，不到十个人吃，分到每个人头上快四元，吃的很不错。

至于吃的特好……石振还没有这么阔绰。

那是五六年后的事情，当时他在水泥厂上班，个月大概赚千，辞职之后专门给人做水电，个月赚三四千至少。

石振检查过水电，觉得没有问题，干脆就自己动手给这房子砌厨房。

水电工石振找的附近水泥厂里的电工。那人白要上班，晚上下班过来给他排线赚外快。

这电工，石振上辈子就认识。

梁秦轩也想要国外的订单, 他转身就问自己的表舅。

这人手艺不错，直在外面接活赚钱，赚双份收入过得美滋滋，就是后来水泥厂那边有人借着这件事，领导那里告他。

当时水泥厂的领导跟他说，他要是还在外面干活，就不许他在水泥厂里上班。

然后他就从水泥厂辞职。

为此，他们还找时间，几趟省城。

长溪市离省城并不远，车也就个多小时, 他们早上, 晚上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