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兄的话，我都记在心上呢，只是要我们兄弟俩都向许兄拿钱念书，这未来还是个未知数，我实在是不愿欠下这么大的人情和债务，毕竟我们家那条件，许兄也是知道的，一时半会儿还不上，我怕是也难以安心念书，还不如能挣一文算一文，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之后能不能继续念书，能不能顺利参加科举考试，这都看我们兄弟俩的造化吧。”

江玉林坚持不接受许明轩的借款，江玉森在旁也是附和着自家哥哥，在他看来，哥哥说的一定是对的，哥哥一直就比他想得多，想得全面些。

江玉林原还有些不好意思，可自家弟弟一只脚已经踏进了人家堂屋里，他也只好跟着进去了。

“原本是为了回报嫂子今日买包子的恩情，结果又欠了嫂子一顿饭，你叫我这情何以堪。”

“瞧你们，就几个包子就我家里搞得这么干净，我平时都不如你们卖力打扫，晚上我只煮了两人的饭，来不及再煮，就下了面条，晚上在这儿凑和吃些，你们也不用再生火做饭浪费时间，吃完直接回去看书吧。”

他之所以每日晚上惦记着要画画挣钱，是因为他有媳妇儿，有家庭，不能让媳妇儿跟着自己受苦受累，加上他画画挣钱来得比他们做零工快，花是花些时间，不像他们还得下苦力去给人干这些活儿，等把那点钱挣了，回到家里哪里还有精力去做别的，更别提专心看书。

“朋友一场，不必在意这么多，哪日你们飞黄腾达了，可不得想着怎么优待我，如今这一碗面条算得了什么呀。”

姜如月把两人份的米饭，分别盛入四个小碗，四人分了吃，不够的再从那大碗里夹面条吃，而不是让他们兄弟俩只吃那面条，这样的做法，再度激起江玉林心中的感激之情。

“行吧，我是担心你们因此影响了学业，真有什么困难，可记得和我说，短期周转一下也无妨。”

“上次我和你提的那事，你考虑得如何，现在你们最重要的是学业，赚钱的事可以暂且放一放，退一万步来说，之后若真是没成，你们要么还可以继续念书继续考，要么放弃科举考试，改而去挣钱讨生活，那时不用念书，赚起钱来也容易，总比你们现在这样打零工强。”

许明轩难得一番长篇大论，只希望能够说通江玉林，让他别为了眼下的一点小困难，直接把自己的前程给断送。

江玉林连连点头，嘴上虽答应着，许明轩心里清楚，他不会轻易向他开这个口。

原本这别人家的事，他不愿意瞎操这心，若不是看江玉林是个好相与的，平时对他们也诸多照顾，邻里邻居的，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媳妇儿就需要他们的帮助，他和他们的交情好，有什么事互相之间都有个照应。

出门在外，远亲不如近邻，许多事还得靠朋友，这个道理他很早就懂得，况且他家里哪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亲戚。

她这不是施舍，而是真心将他们当作朋友，没有半点儿区别对待和轻视，她是真心帮他们，越是这样，他越觉得不能白白受她的恩惠。

他转身去了自己房间，拿出今日要温习的书，一起到哥哥房间。

日子清苦，连晚上的灯油都要省着点儿用，两人在一个屋里温书，则少点一盏灯，少费些灯油。

江玉森看着那微弱的火苗，心想:这样的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他们要像许明轩那样能挣钱就好了。

只是画画这种事，不仅靠手艺，还得靠天份，他和哥哥顶多只能写些字，画画是完全不在行，光靠给人写字，只能挣些小钱，还不如他们做苦力来钱快。

“正因为许兄对咱们好，咱们才更要懂得分寸，不能把人家的好心当作道理，就觉得咱们应该接受他们的所有帮助。哎，这些事，我怎么和你说才好，总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接受别人的慷慨相助，哪怕别人是好心，是真心。”

江玉森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明不了哥哥，也只能依着哥哥的话去做，两人虽只差了两岁左右，可他习惯了听从哥哥的指挥。

江玉林兄弟俩吃过饭，向他们一番答谢之后，不多打扰就先回了家，确实如姜如月所说，在他们家吃过饭，回家不用花时间再做饭，给他们省了好些功夫，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用来看书。

许明轩今日和他说的那些话，江玉林句句铭记于心，却终究是拉不下这脸去跟他借这钱，不知何时能还上的钱，他都不愿意借，月中时如果真的不够钱交束修，他先跟夫子求求情，若实在没办法通融，他再找许明轩短期周转一下，能尽快还上就好。

她没有多煮他们俩的饭，不过见他们在家里这么卖力帮助，总不好让他们干完活儿就回家去，她折返回厨房，又煮了一锅面条，就着炒好的菜，将他们留下来一块吃晚饭。

“哥，许大哥待咱们挺好的，这年头，能主动提出借钱给咱们的人，怕是很难再找到下一个了。“

江玉森眼巴巴的望着自家哥哥，虽然在外面，他毫无条件的支持哥哥，可只剩下他们兄弟俩时，他心里对许明轩主动提出的帮助并不是完全不动心，现在他们抽着空去外面打零工挣些小钱，勉强能把束修钱凑上，可凑完这个月，还有下个月，即使书院月月能让他们拖欠一段时间，他们也得月月都像现在这样为五斗米折腰，为生活劳累，时间长了，就像许明轩所说，或许，他们再没有足够的精力去应付夫子教导的课业。

耽误了学业，最后他们一事无成时，不是本末倒置了么。

刚一坐下，江玉林就叹着气，以前他们只要管着自己的吃住，家里给的钱虽然不多，好歹也是够他们简单生活，如今连上书院的钱都得自己凑，更别提自己的日常开销，每花一文钱都要想着之后怎么把它挣回来。

才不到半个月时间，他已经感到精疲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