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那是活下去的唯一出路。

如果时间真的可以倒流，那能不能让时间倒流的距离更远一些，比如回到那个盛夏午夜时分。ぷ99.

何甜恬褪下袖管，露出手腕上的纹身，笑容苦涩。

那是一朵五瓣花状的图形。

“毕竟，我们像曾经那样一起喝了酒，聊了天……应该可以甘心了吧。”

应该还是会服用吧。

三个月的时间，修为至先天六品，何甜恬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尽管她现在的实力，依旧可以轻松将谢牧打败，但她依旧可以很清楚感受到一种阴影。

那时的我，还是个初次值夜班，心惊胆颤的宾馆前台。

仿佛脖子上悬着的死神镰刀，锋利且冰冷，让人毛骨悚然！

如果回到过去，回到选择是否服用黄泉花那一刻，我会怎么选择的呢？

而他，则是陪着女朋友，半夜找宾馆的‘快男’……

嘻嘻。

快男……

一种死亡阴影。

何甜恬转头，冲着气喘吁吁，焦躁不已的谢牧，露出一抹甜甜的笑。

“回来了？”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谢牧摇头，伸手朝何甜恬探去。

何甜恬摇头，微笑道：“没用的，你那神奇的治病手段也帮不了我……我得的不是病，是寿命。”

是命。

谢牧固执摇头，最终还是强行将手掌抵在了何甜恬的肩上，体内轮回星炎随即暴涨！

随着轮回星炎在何甜恬体内流转，感受着何甜恬身体狂暴而虚弱的诡异状态，谢牧脸色越发难看！

片刻之后……

“你到底吞了多少黄泉花！？”谢牧气急败坏道！

何甜恬笑着摇头：“你不懂的……在天门岛上，想要不被人欺负，想要活下去，黄泉花是唯一的选择……我服用的最多，所以我活了下来。”

“可是你服用了黄泉花……依旧还是要死的！！”谢牧激动喝道。

何甜恬笑容由衷，微笑道：“死和死是不一样的……不服用黄泉花，是死在天门岛上……服下黄泉花，是……死在你身旁。”

“你绝对想不到……支持我活下去的人，是你。”

“……”

谢牧如遭雷击，呆僵原地！

似是被谢牧呆傻模样逗笑，何甜恬嘻嘻笑了一声，从口袋中取出一封信，塞到谢牧手里，微笑道：

“这封信，我原本是想等我死后，在交给你的，既然你来了，索性直接和你说吧……”

“自从我离开天门岛后，一直在努力调查天门岛的位置，可惜始终没有查到……”

“天门在全世界有多少代理人我也不知道，代理人彼此之间，是不能联系的，更不知道彼此的身份……我目前掌握的唯一信息就是，在我之前那个美国代理人……叛逃了。”

“而且，据说逃到了华夏……”

说到这，何甜恬鼻孔突然不自主的溢出血来，这让谢牧的心头一阵颤抖！

何甜恬摇头，微笑道：“看来，我的时间要到了……其他的信息，你只能自己去看信了。”

“听人传说，服用黄泉花过量而死时，过程会很痛苦……谢牧，你能抱着我吗？我有些害怕……”

谢牧点头，将何甜恬娇小的身体搂紧怀里，紧紧抱住，不敢有任何一刻松手。

谢牧觉得，只要他一松手，何甜恬就会飞走一样……

下一刻。

一道剧烈至极的颤抖从何甜恬身体中发出，形如筛糠，令人不忍直视……

剧烈颤抖中，何甜恬用手挣扎着摸向谢牧的脸，颤声道：“谢……谢牧，我死之后，把我带回粤岛，埋在外公和婷婷身旁，你要……记得时常去看我，坟里冷，我怕黑……”

谢牧重重点头，泪眼滂沱。

“谢……谢牧，我好像……好像看到外公了……还有，婷婷……她在冲我笑呢！”

“谢……谢牧，我……我真的，好……好喜……喜欢……”

话至一半，香魂逝远。

那个‘你’字，致死都没说出口。

黑石公园，超级火山之下，顿时响起一声锥心彻骨的惨嚎声！

啊！！！！

世间词句八万个，唯一四字最摧心。

哪四字：无能为力！

有人说，世上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当事者的无能为力造成的！

曾经，谢牧认为自己很强大，身负轮回星炎的他，可以轻易从死神手中抢回生命。

可是后来他发现他错了。

面对陆老肝癌晚期，谢牧无能为力。

面对谢天自投火山口，谢牧无能为力。

此时，面对黄泉花夺走何甜恬的生命，谢牧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窝囊！

废物！！

垃圾！！

弱，太弱了！！

一瞬间，谢牧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抠出来，看看它是不是还在跳，为什么自己感受不到一点力量……

茫然间，谢牧抱起何甜恬，如行尸般朝山下走去。

没走两步，一道人影突然挡在了谢牧面前。

准确的说，是一人……一猫。

人穿白衣，猫色黝黑，正是来自玄真宗的柳擎和那只神秘莫测的黑猫。

“何甜恬你不能带走，她是属于我们天门的！”

柳擎语出惊人道，似乎不在乎泄漏自己与天门之间的关系。

谢牧抬起头，冷冷瞥了眼柳擎，漠然吐出两个字：“让开。”

柳擎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我再强调一遍，何甜恬你不能带走，她的尸体是属于天门的！”

谢牧脸色铁青，狠狠吐出一个字：滚！

一声滚字，犹如洪雷炸响，顿时令柳擎脸色狰狞至极，咬牙切齿道：“或许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告诉你，我就是被你杀死的玄真宗柳御三人的大师兄柳擎！！”

谢牧点点头，漠然道：“柳擎……滚！”

柳擎顿时大怒：“找死！”

话音未落，柳擎顿时纵身，朝谢牧悍然扑去！

谢牧脸色一沉，退身闪出数丈，将何甜恬小心放到地上后，扯出空山剑，当即朝柳擎扑去！！

见此情形，柳擎更是怒到极致！

“区区一个半步五品，也配和我争锋？！”

“给我死！！”

刹那间，柳擎先天六品修为悍然催动到极致，掌下罡风骤起，狠狠击在谢牧胸口之上！

噗！

谢牧硬生受下先天六品全力一击，当即一口腥血喷出，身体倒飞出数丈之外，狠狠砸在地上！

一击得手，柳擎面露得意，傲然道：“若不是因为你是剑楼弟子，我捏死你就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捏死蚂蚁？”

数丈之外，谢牧踉跄从地上爬起，露出一抹狰狞且血腥的笑。

“老子今日就让你尝尝蚂蚁的厉害！！”

话音未落，谢牧体内玄黄石珠催到极致，无数精纯至极的玄黄二气疯狂涌出，缠绕于空山剑上，威势骇然！

下一刻！

谢牧身形跃至半空，手中空山剑画个满月，一抹锋芒至极的光华匹练，呼啸朝柳擎斩去！！

此一式，正是当年风流剑仙陈长空的成名绝学！

“一剑光寒十六州！！”

一声暴喝中，光华匹练径直朝柳擎斩去！

望着空间之内浩荡剑意，柳擎心神一凛，慌忙躲闪！！

然而，剑意来的太猛，饶是柳擎全力躲闪，依旧擦中右臂，鲜血顿时淋漓！

柳擎大痛，表情瞬间狰狞！

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只蚂蚁咬伤！

“啊！！不可饶恕！！”

柳擎瞬间狂怒，不知从何处唤出一柄长剑，剑峰泛着幽绿火焰，森然可怖，宛如恶鬼临世！

“谢牧，给我死！！”

话音未落，只见柳擎将幽绿长剑舞动成锋，一道道森罗鬼火，呼啸着朝谢牧扑去！！

“鬼影乱！”

一声厉喝，无数道森罗鬼火疯狂朝谢牧射去！

谢牧心头一紧，当即催动玄黄二气，化作玄黄丝线，将自身紧紧包裹其中。

“玄黄二气·作茧自缚！”

一瞬间，一道光茧将谢牧牢牢护在当中，险之又险的将绿色鬼火挡在光茧之外！

与此同时，一道道沙沙声响突然响起，仿佛春蚕吞噬桑叶，又像是浓酸抵在皮肉上……

“不好！”

谢牧心头一颤，随即惊愕发现，幽绿鬼火竟然在……腐蚀光茧！！

一直以来，谢牧这一式防御手段，从来没被人攻破过，可是没想到，今日却不敌柳擎的诡异火焰！

一瞬间，谢牧脑海中不禁闪过一个念头：

这道绿色火焰……一定是异火！！

就在思忖之际，体外光茧已然被腐蚀出一道大洞！

谢牧见状大惊，当即主动解开光茧！

与此同时，一柄燃着幽绿火焰的长剑，突然杀至眼前！！

谢牧心头狂颤！！

这个柳擎，竟然算计到了自己会解开光茧？！

好难缠的对手！！

一瞬间，谢牧再不敢藏私，当即以神识之术催动十八佛子，来抵御柳擎的必杀一式！

神识催动之下，十八佛子化作一柄晶莹玉剑，猛然刺向柳擎咽喉！

望见这一幕，柳擎不怒反笑，淡淡道：

“神识之术？”

“你以为就你懂的神识之术？！”

一言出，柳擎体内突然溢出一团幽绿火焰。

幽绿火焰化作一方圆盾，精准挡在十八佛子之前，任凭十八佛子如何灵巧闪避，也躲不开圆盾的堵截！

望见这一幕，谢牧心神猛地一颤！

“这是……以神识催动异火？”

“异火化盾？！”

“难道说，那柄幽绿长剑，也是由异火所化？！”

一瞬间，谢牧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似乎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自己对于轮回星炎的利用，似乎……完全错了！！

正当谢牧沉思之际，却听柳擎冷笑道：“和我对战还敢走神？！找死！！”

一声暴喝，柳擎催动幽绿长剑，径直刺向谢牧咽喉！！

谢牧后知后觉，瞬间退无可退!

感受着剑锋之上凛冽的杀意，谢牧只觉得脊背生寒，一股从未有过的死亡阴影将他笼罩其中！！

“这……就要死了么！？”

刹那间，谢牧大脑一片空白，呆呆望望着那柄……越来越近的剑。

就在谢牧认命般的闭上双眼，坐以待毙之际，一声嘹亮吆喝声突然响彻云霄。

“算命喽！！”

“十卦九不准！”

听到这个声音，柳擎动作瞬间一滞！

而那只神秘莫测的黑猫更是突然自地上跃起，死死盯着山下方向，瓷牙咧嘴，好似强敌降临！

视线中，一个身着邋遢道袍的老道士慢慢悠悠的从山下行来。

老道士手持一布幌，上写五个大字：十卦九不准。

来者何人？剑楼大师兄，棋道人，齐珍珑！

“是啊，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他那么聪明。”

眨眼间，脚步声止，只余急促呼吸声。

坐在原地，何甜恬似哭似笑，状若疯魔。

下一刻。

“如果就这样结束，应该可以甘心了吧。”

一阵急促至极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越走越近。

从来人急促的呼吸声中，何甜恬甚至不用回头，都能发现来人的身份。

“还是……被发现了么？”何甜恬喃喃自语。

那不是纹身，而是服用大量黄泉花之后，必然会产生的一种预示。

预示着服用者生命即将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