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胡有德诚惶诚恐道：“这是大伙儿都认同的事，谁也抵赖不得，小人不敢说谎欺骗钱大人。再说，当着众多乡亲的面，小人也没法说谎。”

“嗯！”钱茂德撸须颔首道：“看来你是这一带德高望重的贤人，百姓们对你极是拥戴啊！那好，既然一方百姓都听你的，县太爷的奏请就算是值了。本来高大人奏请是要封赏姬国卿，给姬国卿一个把总正八品武官的出身。既然姬国卿也要听你的，那么这个正八品把总武职官就给你胡有德吧。”

官家的锣声敲得震天响，胡有德特意换了一身补丁很少的干净衣裳，带着土改处另外的八人早早地迎在了西南侧镇口。

“恭迎县丞大老爷！”胡有德率先跪下磕头道：“小民胡有德给县丞钱大人磕头了！”

咣——咣——

“这一带你说了算？”钱茂德低头看了胡有德一眼，满是疑惑道：“所有人都听你的？你可不要欺骗本官啊，这可是杀头之罪！”

“起来吧，”马背上骑着的穿六品武职官府的钱茂德连马都不下，居高临下、目中无人道：“你是胡有德？怎么没听说过呢？姬国卿在哪儿？他怎么没来恭迎本官？”

我呸——我们营长是什么人，他可是天上神仙下凡的，他会给你这样的狗官下跪？

“多谢，多谢钱大人，多谢高大人！”胡有德兴奋得几乎跳起来，地上磕了不知多少计头，头晕眼花、腰酸腿疼间，钱茂德笑道：“胡大人，起身吧。如今咱们都是一县武官，以后尽心尽力效命于高大人，效命于大明朝廷即是。胡大人，礼县的贵人天潢贵胄朱臻钰朱公子跟着下官远道而来，胡大人快请朱公子到衙下呈上茶水解解口渴吧？这个贵人能来到你这儿，那可是你家祖上积下几辈子的阴德才修来的福分啊！”

“这个么，”胡有德跪在地上毕恭毕敬道：“我们这儿通过大伙儿推举，让我做了这一带十几个村的领导，如今在这一带我说了算，所有人都要听我的，姬国卿也要听我的。这个场合，他年纪小，不懂事，不适合来。”

要说也够机智的，到营指挥部找寻姬国卿未果，临时谎称姬国卿年纪小、不懂事，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呀！

“茶？”胡有德慌了，站起身来扶着身边的甘祥道：“大人，小人这里穷，没有什么茶……”

钱茂德仍然没有下马，骑在马背上不耐烦道：“我就是这么一说，没有茶烧个蜂蜜蛋花汤总行吧？”

“蜂、蜂蜜，”胡有德哆嗦着身子道：“没有、蜂蜜，鸡蛋倒有……”

哦——我懂了，营长不想来当这个头头儿，是不是营长不想给人下跪？

有些人恨不得上去踹胡有德两脚。受封赏时得意洋洋，处处显摆逞能。遇到事儿了，手足无措、六神无主。

那边刘富海、刘大力还有王月香的父母、弟弟王冬虎都拦在了刘菊花和王月香的面前叫道：“你们这是明抢，是强盗，我们给你们拼了！”终究是自家闺女，头头儿们不管，自己当爹的能不管吗？

有些人莫名地想起了胆大妄为的姬国卿。如果换做姬国卿在此，估计那些当官的不敢如此狂妄。

“哼哼！”钱茂德冷笑道：“就凭你们几个刁民？”

“休得在天水镇放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挺枪站于钱茂德马前喝道：“集合！”

呼啦啦——

哇！救星啊！很多人眼中冒出了星星。谁是世上最帅的人？非革命军战士莫属！

登时有四十余手持刀枪、气势汹汹、满脸杀气的年青人站到了李运亨背后。

钱茂德身边的骑士虽然穿着整齐，铠甲鲜明，但是人人脸上都是流里流气的痞子气，在百姓面前趾高气昂的，见到杀气腾腾的革命军战士有条不紊、快速迅捷地列队站立于面前后，登时变了脸色，惊惧、惶恐取代了之前所有的表情。

“都有了！”

“立定！”

“将这些前来天水镇捣乱的、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强盗全部拿下了，抗命者，杀无赦！”

“杀！”

简直帅呆了！花容失色的刘菊花、王月香等一些少女见这些威风凛凛的兵哥哥天兵天将般阻挡住了恶狗般的官兵，一个个心中栗六、撞鹿不已。

四十余人整齐得如同一人似得向这边围过来，口中不停地喊着“杀，杀！”朱家贵公子只觉得下身一紧，跟着裆内一热，一泡尿不听使唤地淋湿了大半个马鞍。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当啷——

第一个骑士丢下了手中兵器，滚落马下抱头求饶不已。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最硬气的是钱茂德，他虽然丢弃了兵器，但没有从马背上下来。那气势，当真是大丈夫宁死也不投降下马。不过看向他脸儿时，才发现这个大丈夫一脸的苦相，就差加些泪水渲染了。后来，百姓们才发现，不是钱茂德不想下马，而是双腿僵硬，根本无法下马。

大明的官家跟胡有德一样让人失望！

大明的官兵被流民打得丢盔弃甲，见到野猪皮都四散逃命，看来不是片面现象。

“将他们押回指挥部，一个个捆结实了！”

“是！”

李运亨跳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到肚子中，姬国卿走时交待的不错，礼县的这些官兵，都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只要气势足，光靠吓唬就能把他们吓破胆。

这样的狗官该抽筋扒皮！

胡有德直觉得灵魂一下子都被抽空了一般，呆愣愣地站于地上，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样一个局面。

“好了好了！”钱茂德有些气愤道：“随便弄些解渴的东西吧！还有，朱公子一路劳顿，你找两个伶俐的丫头来伺候着朱公子。”

“啊？”胡有德只觉得天旋地转的，差一点跌倒于地上：“这该到哪儿去找伶俐的丫头呀！刚刚当上头头儿，就有这么多没法办的难事！”苦苦地瞧向钱茂德道：“大人，我们这里粗使烧火丫头倒有，伺候人的伶俐丫头还真找不来……”

从河西村方向进入天水镇的有两条道路，西汉水西岸的属于大路，东岸的主要是耕种收割到田地里干活时走的路。钱茂德一行自然选择西汗水河西岸的“官道”，姬国卿为避开这些大明的官员，选择了西汗水河东边的小道。

不等胡有德将话说完，钱茂德看见了道旁看热闹的刘菊花和王月香，指着两个十三四岁的丫头道：“那两个丫头看着不怪伶俐的吗？就让她们过来伺候朱公子吧！”

“娘啊——”刘菊花和王月香听到了钱茂德的话后，拔腿就跑，她们万万想不到仅仅看个热闹竟然摊上了大事。

“抓住那两个丫头！”钱茂德指使身后马背上甲胄分明的骑士道：“再去多抓几个过来伺候本官！”

磕头礼不是废除了快两个月了吗？这个胡有德怎么见人又磕起头来？

很多围观的百姓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