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眉，虽然觉得不舒服，还是把头压了下去，“当然。”

“那就明天吧。”拾简道，“没时间了。”

拾简没有说话，放在桌下的手却已经捏紧了，却还努力克制着，保持镇定，强行挤出一抹笑意来，接近哀求的问道，“那，加大药量，还能像之前预计的那样，再活几个月吗？”

这次轮到医生沉默了，他皱着眉头，除了叹息就是摇头，让人看不到一点希望。

“这怎么可能呢？”我不敢相信，“昨天他还吃了点东西，早上还推出去晒了太阳，精神明明很好，医生，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差错？”

等我好不容易松口气，她猛地弹坐起来，死死抓住我的手，“你答应过我的，会和顾翰结婚，还算不算数？”

“国外的专家呢，傅慎言请回来的人呢？你们为什么不用他们！顾翰已经在变好了，你们是医生啊，怎么能建议家属放弃治疗！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拾简终于爆发了，一遍又一遍的捶打着桌子，我只好把她死死抱住，避免情况进一步失控。

翌日。

“你胡说你胡说，顾翰不会那么快就死的，不会！……”

拾简彻底的歇斯底里，我只能先把医生打发出去，强行用手困住她，不让她做傻事。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终于安静下来，靠在椅子上，双目无神，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时隔几日再穿上红色秀和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傅慎言身穿黑色西装闯入镜子里，透过镜面，与我四目相对，轻轻抬了抬唇，“想好了吗？”

“嗯。”我应了一声，随即又问，“医院和教堂那边都打点好了吧？”

“冷静，两位冷静一点！”医生也不敢再坐着，忙站起来安抚拾简的情绪，无可奈何的给出了我们无法反驳的解释，“之前的几次会诊，已经跟家属都解释过了，化疗对病人身体的作用一定是负的，他之所以忽然间一改常态，完全是回光返照啊！身体的能量都用尽了，再往后拖，也只是一具躯体而已！”

傅慎言侧身将我拉入怀中，繁杂的婚服让我整个人的腰围宽了一圈，他却还是固执地用双手将我环住，像是在跟命运较劲，“当然，没有人比我，更不想让这件事被外人知道。”

我理解傅慎言的顾虑，世纪婚礼才过去不到半个月，文化城的汉服热潮尚且疯狂，“沈姝”和“傅慎言”成为爱情的代名词，在这种时候为别人穿上嫁衣，在外人看来，无疑是对感情的玷污，为避免引起骚动，整个婚礼只能秘密进行。

医生是位老教授，已经六十多岁了，闻言摘下鼻梁上的眼镜，长长的舒了口气，才又看着我们语重心长的说，“病人情况，急剧恶化，后面的治疗需要加大剂量，病人会很痛苦，若是出院回家疗养，还能轻松一点，找你们二位来，是想确认一下，是要继续治疗还是……”

相拥着依偎了一会儿，傅慎言才扶着我下楼去，虽然秀和服换了套较为单薄的款式，脚下仍保留了木履，很难保持平衡。

没有任何现代化的元素点缀，是为了让顾翰看到诚意。

商务车停在医院后门，从门口到楼梯，全都有保镖把守，顾翰所在的楼层家属已经全部疏散，换成了傅氏聘请的护理师。

世上最可怕的世界，不是陷入绝境，而是在看到希望之后，再被一脚踹入深渊。

“这不可能。”我告诉自己一切都不是真的，强装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