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很小的时候，外公就不在了。

所以，外公的脸，在她心里就是一片模糊。

苏小小定睛一看，外公年轻的时候……竟然……

竟然……

那是一张老式黑白照，有着白色的小花边。看这样式，大概是外公和外婆的结婚照。

苏小小愣眼巴睁的说道:“外婆，我外公……怎么和顾忆舟那么像啊……”

不不不，确切来说，是顾忆舟，像外公年轻的时候。

苏小小带着惊讶的神情，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顾忆舟。

她做梦也梦到过外公，她想看清他的脸，却越看越头晕，怎么也无法将那张脸看清。

没想到他的表情，也是同样的惊讶。

顾忆舟吞了吞口水，感觉自己长了辈分，有些害怕。

“是奥，这么一说，年轻的时候是很像呢。”外婆好像也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

她笑道:“难怪，我说我看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亲切呢。”

“这就是缘分吧。”

她对他多了一分敬畏之意。

可当外婆看到这张相片，一定还是会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她们还在身边的时刻。

但也只是片刻的欢愉。

如果有的选，谁会愿意分离呢。

“阿姨跟外公长得很像呢，仔细看也有点儿像您。”苏小小看着那张老照片说道。

“是吧，她跟你外公，真的长得很像吧。”外婆笑着。

顾忆舟看着这张照片，只觉得，那个那个大一点的女孩，看起来十分眼熟。

倒像是……他妈妈？

脑袋里冒出这样的想法，顾忆舟自己也吓了一跳。

但真的，越看越像。

顾忆舟记得上次来吃饭的时候，苏小小的外婆说，她的女儿是小时候走丢的，而他妈妈，也是小时候跟家人走丢的。

难道……？

那这样的话，他岂不是苏小小的表哥……

不会这么巧吧。

顾忆舟还是憋不住问了:“外婆，恕我冒昧，您的大女儿，是哪一年生的？”

外婆稍稍愣了一下，她有些讶异，顾忆舟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她将照片翻过来，背面用笔写着两个名字:苏梨，苏桃。名字后面分别写着两个年份。

“看呐，那时候记在背面的。”

外婆指了指，排在上面的那个日期。

顾忆舟的心头又是一紧，他妈妈邱莉莉，也是这一年出生的。

还有比年份更直击人心的，那个名字。

苏梨。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他妈妈以前的名字，他偶然听她提起过。

不知道怎么的，就一直记住了。

至于邱莉莉，这个名字是后来改的，算是艺名吧。

听妈妈说，小时候走丢后，就一直过着流离失所的生活。

其中的艰辛，她往往只是一笔带过，也很少提起那些过去。

这些年来，妈妈渐渐退出了大荧幕，顾忆舟也长大了，不用她担心了。

妈妈的生活变得平静下来，她也开始着手，派人打听，当年和她失散的家人的下落。

可是一直没有结果，她为此，常常有些失落。

这是她如今，心头唯一解不开的结。

顾忆舟试图让自己沉下气来，一点一点，梳理这件事的思路。

如果他的妈妈，真的是苏小小的外婆当年走丢的大女儿。

那么，苏小小的外婆，也是他的亲外婆了。

这样一来，苏小小，就是他的表妹！！！

事情真的会变成这样吗？

这种狗血的事，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苏小小真的是他表妹，那他肯定不能泡自己表妹啊。

不管是从法律层面出发、从道德层面出发，还是从生物学的层面出发。

只要顾忆舟的妈妈，是苏小小外婆走失的女儿，他跟苏小小就彻底没戏了。

可是已经亲过苏小小了啊……

这不是禽兽行为吗？

可是这么多年，苏小小是他第一个认真喜欢的女孩啊。

顾忆舟觉得荒唐。

由于信息要素过多，他的脑袋呈现一片混沌，像做梦一样觉得不真实。

他又定睛去看那张照片，他想告诉自己看错了，毕竟，小孩子都长得差不多嘛，一定不是他妈妈小时候。

可是他越看，就越是觉得，那个编着两条小辫子的女孩，实在是和他妈妈太像了。

思考了一会儿，顾忆舟冷静下来，他试探着缓缓开口:“外婆，你有没有想过，要把那个走丢的女儿找回来。”

“岂止是想过啊，当年我和她爸爸，不知道托了多少人，问下来多少年。可惜那时候信息闭塞，我们终究还是，没能找到她。”

外婆笑了，那笑却带着无尽的心酸和无奈。

她的眼睛也红了。

看见外婆红着的眼睛，顾忆舟的心头一颤:

“您介不介意我用手机拍下来，我想，试着帮您找一找。”

外婆轻轻地叹息着:

“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毫无线索，大概率是找不到的。”

顾忆舟认真地注视着外婆:

“外婆，你也说了是大概率。那小概率呢？小概率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不是吗？”

“我想试试看。”他说。

“真的？”外婆的情绪有些激动。

“真的。”顾忆舟的眼神温柔坚定。

顾忆舟和苏小小替外婆顺了顺背。

待外婆的情绪稍稍平稳，顾忆舟略加思索后询问道:

“您的大女儿，身上有什么胎记吗？或者，她还有其他照片吗？”

“胎记是没有，照片还有一张。”外婆把相册往后翻了两页。

那是一张单人的黑白小照片，比刚刚的合照清晰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一瞬间，苏小小在外婆的眼睛里，看到了幸福。

即使多年以后，她们都不在她身边。

顾忆舟笑着，眼睛像春天枝头盛开的花，又像盛夏夜空中的星。

外婆又给他们看另一张黑白小照片。

苏小小和顾忆舟两个人，一左一右地趴在外婆边上，顺着外婆的手指，仔细去看那照片。

照片上有四个人，两个大人，两个小孩。

外婆给苏小小介绍:“被我抱在怀里的，这个小一点的，是你妈妈。另一个被你外公牵着的，是你阿姨。”

外婆的眼睛里，泛起了温柔的光，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

竟然和顾忆舟挺像的。

天底下还有这等稀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