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在这个世界，我还能活着出去么？”

流风川端起温酒，远远能够听到萧炎叫他来集合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扭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伪装成侍女的女人。

“大概有……十来个世界了吧。”

“千面，你跟了我多久了？”

千面人回答的铿锵有力，只要他们两个人还在，凌空见影总有一天会重建出来，只要他们回到无尽世界，又何尝没有人自愿加入，无非是需要花上一些功夫罢了。

流风川感慨，在这无尽世界，有哪个人能活过十来个世界？又有哪个人能够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从他被投入到这个诡异的世界开始，千面人就一直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虽然实验还在继续，但是流风川的心里还莫名的有些安心。

但是已经到了六阶的人什么细微的声音听不到，流风川的声音清晰的传递到千面的耳中。

流风川感受着熹微的晨光，在他眼中，那晨光是如此的耀眼，离他如此的遥远。

“我不会离开的。”

千面人面色依旧，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

“是哪方的人，对我来说，重要么？”

流风川随后补了一句。

“要是想走的话，那就走吧，这里已经没有你留下来的必要了吧。”

……

亡魂山脉距离丹塔并不是很遥远，它位于中州的西北部，如果不考虑到这里曾经发生过大战，天然寒气浓郁的话，估计有不少人都会选择这里创造宗门。

一进入山脉，流风川就感觉自己的视野狭窄了许多，感知力开始也变得迟钝，放眼望去，净是茫茫的迷雾。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浓了？”

风尊者感受着空气的变化，知觉告诉他前面定然有诈。

“前辈，有没有可能是魂殿做了什么手脚？”

萧炎这时候不由得小心谨慎，他实力最低，自然受到雾气的影响最重，要是龙绝站在这里，估计什么也看不到。

这应该是无尽世界为了提高难度而做出的临时改动，毕竟参与这次营救行动的“外来者”实在是太多了，如果放任他们大打出手的话，就起不到磨练的作用了。

无尽世界从来都没有安逸这一说，每一个世界的难度，都会比上一个世界要难，而那些高阶之所以不容易那么容易死，只是随着经历更多的世界，底牌也越来越多了而已。

流风川这时候也集中了注意力，虽然表面看上去和平日里一样，但是他早已将微精灵附着在萧炎等人以及周围的环境之上。

剑心通明。

作为窃取萧家陀舍古帝玉的行窃者，萧炎这些日子自然是对他的态度非常冷淡，如果不是实力不允许他这么做的话，估计他早就与他的这位“师兄”翻脸了。

那个曾经懵懂无知的少年，如今也变成了一个懂得审时度势的成年人啊。

这也成为了为什么他不借助丹塔三巨头对唤魔动手的最合理的解释。

人心，才是最不了测的东西。

“天色快暗了，不能再继续赶路了……”

就在众人在前行了不知多久的时候，前方出现了风尊者的声音。

他判断的理由应该是逐渐变黑的浓雾，如果流风川拥有龙绝完全记忆能力的话，就能听出这就是原剧中风尊者的台词。

一模一样。

流风川也在众人停下来的步伐中停止了脚步，他抬眼，目露寒芒。

“等等，风前辈，你能走近一点么，这雾……有些大。”

流风川看着前方迷雾中的模糊身形，其它人都能够分辨，为什么只有风尊者这样。

这种情况，很是奇怪。

他虽然还有药尘弟子韩枫的身份，但风尊者曾经一度怀疑药尘的死亡有他的参与，对他自然是冷言冷语。

他提着剑，一步步向风尊者那边走去。

“韩枫，你到底想干什么，疯了吗！”

见到韩枫这“关心他人”的举动，风尊者心里尽管十万个不情愿，也得走回来证明自己，但嘴上还是一副正派。

走出迷雾的，是风尊者那张熟悉的脸。

“唰！”

流风川一剑将风尊者的身体捅了个对穿，龙渊承影的器灵瞬间将对方的五脏六腑毁灭。

看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尸体，流风川心道，果然。

已经中了陷阱了吗，接下来会遭遇什么？

“韩……枫！”

萧炎这时候也没办法淡定了，众目睽睽之下杀掉风尊者，这已经不是无法无天能形容的了，他更是想到了之前流风川将陀舍古帝玉碎片交给鹜护法的事情，尽管流风川解释说那只是权宜之计，一时间，他完全把流风川和魂殿的叛徒联系在一起。

只不过这时候，流风川又发话了。

“你确定，我杀的，那是人么？”

他这话一出，气氛就变得更加诡异了。

“不是人那又是什么，化形魔兽么？”

紫妍脾气最暴，说实话，走了这么长时间，她腿都软了，好不容易等来一个休息的时间，还被流风川打扰，现在的她，想揍人。

只可惜流风川早有准备，一伸手就接住了紫妍的小拳头。

小医仙和萧炎此时也想揍他，但是在那之前，他们各自都感觉到有一个小东西拉了拉他们的裤脚。

那是一只红色皮毛的小狐狸。

“莫邪么，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听说你主人失踪了，还真是意外。”

流风川蹲下来看着莫邪，温润如玉的外表和莫邪的狡黠简直是绝配，只可惜，他们对视的目光中说明了什么，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在场最冷静的反而是铁剑尊者，他和风闲（风尊者的名字）的关系并不怎么样，救药尘的原因只不过是药尘帮过他而已。

只见他蹲在风尊者的“尸首”前，伸出了一根手指，手指接触“尸体”的顷刻，眼前的人就变成了一团雾气，消散。

就连血液也随之消失。

“假的。”

他轻松给出结论。

然而铁剑尊者的话音还没落下，流风川的剑，又刺向了被他控制住的人，紫妍身上。

本体为魔兽的太虚古龙在流风川的龙渊承影面前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挣下了几下，死了。

不止是她，连小医仙，萧炎都难逃毒手。

神器长剑，除了正蹲在地上的铁剑尊者，每个人都过了个便。

“出来吧，难不成还担心我们逃的了不成？”

流风川将长剑一甩，呼啸的剑气取代原本应该沾在上面的鲜血，在地上划出了一个扇形，毕竟这把剑的特效可是滴血不沾。

当然，那个人是例外。

“不愧是闻名遐迩的剑仙，这么快就认出了虚幻与现实的差别。”

浓雾之中，传来了尖利的声音，同时，除了在场的两人，地上的“尸体”全部消散。

“哈喽哈喽，欢迎各位来到万象迷宫，我是大家的好朋友，小丑……的说。”

忽然，从每个人的面前，都出现了一个同样的身影，他/她们穿戴相同，说这同样的话。

那是一个身穿小丑服的人，从身形来看分辨不出男女，尽管很多人不认识她，但是流风川却知道，小丑，老朋友了。

他/她是凌空见影的死对头，也是凌空见影一直追杀的夜渊人目标，无尽世界数一数二的通缉犯，在他/她的手上，有数不胜数的人名。

难怪极影会把小丑和龙绝认错，毕竟当时的龙绝，简直是和小丑从同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药尘他们在哪，魂殿的走狗！”

此时再判断不出中了埋伏那可就是傻子。

铁剑尊者一个剑气从他的铁剑中抖出，虽然没有流风川剑气那般飘逸如仙，但也胜在堂堂正正，直直的剑气，竟给人以避无可避的感觉。

他想当然的以为小丑的身份是来自魂殿，毕竟，亡魂山脉只有魂殿这一个宗门。

当然，这个小丑也是假的，剑气一下就把他/她打成了雾。

真正的小丑等级未知，但流风川却早已在蛛丝马迹中推断出对方的等级很有可能比自己要低，不然不可能每一次都在避免着与自己交手。

只有在拥有绝对把握的时候小丑才会亮出身份。

流风川看着自己眼前小丑的身影，眼神锐利的恨不得能把他/她看穿。

他清楚的记得，小丑在刚才的话语中提到了一个名字——万象迷宫。

刚巧，对于这个名字，流风川也有所耳闻。

那是隶属于时空管理局的一件特殊神器，只有某些特定的场合，才能拿出来用。

这个通缉犯，怎么拿到的它？

……

直到他走了很远，千面人的脸上才露出一抹痛苦之色，那痛苦，撕心裂肺。

落花有情，但又何尝确定流水无意？

重要么？

重要么？

药尘的营救计划定在明天，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划破黑暗，流风川第一时间睁开了他的眼睛，秋水一般的眸子中是一种名为精明的光。

流风川的话，就像是一计重锤，直击在千面人的心头，她微微一笑，依旧是那没有破绽的假面。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啊。

流风川见她没有反应，叹了一口气，随后，走出了丹塔，前往那未知的亡魂山脉。

身后的女人微微一笑，原本并不出彩的容貌竟带有一丝出尘的感觉，她可以伪装成世界上任何一种人，当然，也可以伪装出任何情感，她的伪装，无人可以看破。

“是啊，十来个世界，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