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楼问道：“你们每队巡防有多少人？”

黛芳回答道：“回大人，大概有三百人左右。”

后楼见云梦国这些身穿藤甲的“小矮人”与己方牛高马大的士卒走在一起，对比之下，画面让他忍俊不禁。

“难怪云梦国需要盟国提供保护”，副官同川说道：“士兵这么矮小，装备武器又差，看起来简直是不堪一击。”虽然说同川名义上是后楼的副官，但实际上是忽律仑乞派来的监军。

迎接后楼他们的是一个中年女武官为首的巡防队。在核对过引荐国书后，女武官很热情地走在前面带路。

为了缓解尴尬，后楼策马上前，与那女武官攀谈了起来，得知她叫黛芳，已经在军中任职了六年，是云梦国大巡卫长之一。

“这里的女人好白呀，嘻嘻……”

“好期待和这里的小姑娘处，我要让她们尝尝廷台国男人的厉害！”

后楼道：“这么算下来，总共还不到两千五百人啊。”

由于士兵们说的是廷台国语，只会大甬国通用语的女武官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她能听出男人们猥琐的语气，也能感觉得到后面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浑圆的屁股，当下不自主地收紧臀部，走起路来也有些扭捏。

“你们给我闭嘴！”后楼不耐烦地训斥着那些兴奋的士兵道：“不想吃鞭子的话，都给我安静点。”毕竟出门将门，虽然后楼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但认真起来的时候不怒自威，那些吵嚷着的士兵们很快都安静了下来，默默跟在那女武官后面走向丛林深处。

黛芳补充道：“我们在云梦泽还有一千多名卫兵，加上大甬国驻扎的五百人，以及各村庄的民兵，我们能动员的兵力大约有一万人左右。”

后楼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正规军尚且如此羸弱，民兵只会更加不堪。看来，起到关键防卫作用多半是那五百人的大甬国军队。

队伍又行进了约摸两个多时辰，只见草木越来越茂盛，目之所及全是葱葱郁郁的一片。后楼见道路变得崎岖难行，干脆下马步行。好在他所领的是步兵，不然那么多军马挤在这羊肠小道，只怕会寸步难行。

……

后楼见黛芳脸上有泪痕，脖子上有几道淤青，正待开口询问，黛芳却扭头下令队伍开拨。

“云梦国的女人果然别有一番滋味！”

“跟着同川大人就是艳福多多！”

“同川大人好威武，把这娘们整残了！”

听到这些污言秽语，后楼当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快步赶上黛芳沉声道：“他们是不是侵犯你了？”

黛芳边走边抹掉泪水，淡淡地说道：“你们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应该享受这样的招待。大人你要是不嫌弃我的话，随时都可以使用。”

后楼满腔怒火，说道：“我的属下对你所做的事情，我向你道歉。我会惩罚他们的，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黛芳抬头吃惊地看着后楼，眼里充满了诧异，续而泪水盈盈。

后楼走回到同川的旁边与他并肩而行，压低声音道：“我想是因为我没说清楚，以至于你们几个胆敢如此目无军纪。以后要是再犯这等事情，军法处置绝不姑息！”

同川本来正得意，听了后楼的话后吓得脸色惨白，忙说道：“她们只不过是一些蛮人而已，将军何必放在心上？”

“你给我闭嘴！”后楼沉声喝道：“再敢口出狂言，本将军拿你人头祭旗！”

同川吓得不敢再吱声，他心里清楚，磈硊家族是廷台国的百年望族，家主托力卜如今又权倾朝野，就算后楼把自己军法严办，忽律仑乞那边也不会为他说半句话。

“我们是盟友，不是入侵者！”后楼眼冒火星继续说道：“念在你们几个是初犯，本将军暂且饶你们一回，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到了云梦泽，本将军再作论处！”

那几个犯事的士兵，此时方知后楼的厉害，耸拉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再无之前的得意洋洋之色。

队伍继续在蜿蜒曲折的小道上行军，茂密的丛林上萦绕着的雾气也越来越重，淡淡的阳光透过重重云雾，为这里笼罩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本是良辰美景，后楼却无心欣赏，黛芳踮着脚走路的样子让他既愧疚又愤怒。

就这样又走了两个多时辰，走过重山后，行军至一片水草茂盛的平地。这里的雾气更浓了，天与地似乎在这里连接在一起，三丈开外见不着人影。

“这里就是云梦泽了吧？”后楼问道。

黛芳点了点头说道：“正是。长老们会亲自出城迎接大人的到来。”她如今对这个看似不着调的年轻将军心怀感激，觉得他表面上看起来有些拉跨，但内心却温柔善良。

在草泽里走了五六里路后，后楼看见三个披金戴银身穿华服的中年女人，带着一众随从向他们迎面走来。

“将军辛苦了。我是云梦国的风长老”，风长老随后为后楼介绍其他两位同行：“这位是雷长老，这位是雨长老。”

后楼分别向三位尊者颔首致意，双手奉上国书道：“在下是廷台国的骠骑将军后楼，这是我国主亲笔国书，请诸位长老过目。”

风长老接过国书一看，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她没想法忽律仑乞私自多派来了五百人。云梦国常年缺少光照，农耕并不发达，主要靠渔猎采集为生，这一下子多了一千人要养，食物供应难免会有些紧张。

风长老将国书转给其他两位长老，对后楼说道：“愿众神祝福贵国王上。各位远道而来应援，我代表云梦国上下深表感谢。请随我入城，我已略备薄酒为众将士洗尘。”

进城时，后楼发现城楼除了基底是黑石筑成的之外，其余的部分都是木头搭建的。由于年头已久，加上气候潮湿，许多木头上都长出了蘑菇。

“果然还是我们廷台国的石头城坚固得多”，后楼暗自想道：“还好她们不用面对戈萨人，不然这样的城寨半个时辰也撑不住！”

进了城之后，后楼才发现，里面竟有河道，不少居民的木房子就漂浮水面上随遇而安。

风长老带着后楼他们来到一个祈祷用的广场上，只见那里已经密密麻麻摆好了桌几，其上铺满了水果和酒肉。风长老招呼士兵们坐下后，领着后楼走向主座，一个身披盔甲的将军起身迎向他们。

“这位是大甬国的校尉英宋将军”，风长老介绍后楼道：“而这位是廷台国的骠骑将军后楼将军。说来也是缘分，两位将军都是同一年的佐士。”

后楼颔首向英宋回礼，他对英宋的身手印象深刻，如果当年他的对手不是思齐大石，只怕他此时已在王城太学馆进修了。

宾主落座后，宴会正式开始。在风情怡人的笛声中，几个衣着艳丽的美貌女子翩翩起舞，把宴会的气氛炒热了起来。

在休整时，后楼慵懒地躺在草地上晒太阳闭目养神，异国的和风夹杂着淡淡的花草气息，让他感到心旷神怡。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后楼仍不见黛芳的影子，不禁想道：“云梦人也太懒散了，一休息就得这么长时间，难怪打不过鬼方人。”正焦急间，黛芳出现在他的面前，同川和几个士兵也跟在她身后走了回来。

“还有多久到云梦泽？我脚板都让石子硌麻了。”后楼忍不住问道。

黛芳抹了抹脸上的汗水，说道：“照我们的行进速度来看，天黑之前能抵达。”

话说后楼领军南下，途经漌水平原，一路上风餐露宿地跋涉了二十多天后，沿着雷泽河向西进发。有了廷台国的通关楪书，他们很快通过了雷泽国的边防关卡。这样又走了几日，终于来到了云梦国的边境。

后楼抬头见日头高挂，便说道：“现在已到正午时分，不如找块好地方让士兵们停下来歇会，先吃点东西吧，我也饿得慌。”

黛芳应道：“是，大人。前面有不远处有一块平整的山坳，我们可以在那里休息一会。”

后楼点了点头，回头看看自己的部曲在这些山丘上拉成了长龙，暗自想到：“大甬国只驻扎了五百军士，陛下却派来了一千精甲，看来他是有意取代大甬国在云梦国的地位。”事实上，风长老当初提议的人数也是五百人，但忽律仑乞却派来了双倍的兵力。

后楼漫不经心地说道：“看起来是这样呢。”事实上他很不喜欢同川这个中年汉子，总觉得他眉宇间透露着一股邪气。但对方毕竟是王上指派的人，而且领军经验丰富，后楼也不想太过于失礼。

“这些云梦国人好矮”，一个廷台国士兵说道：“该不会是到了矮人国了吧？我放个屁都能把他们震飞！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