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即便是再震撼，他们对于陈凌云说的话，对于这一战的结果，却是绝对没有半分怀疑的！

从陈凌云的口中说出，也是极轻、极淡，并没有多少感情波澜。

就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本是轻描淡写的三个字。

众人呼吸急促，重衣已被冷汗湿透，心情也和王沧澜一样，感到极度的不可思议！

他本已服用了禁药，化身成了怪物的样子，将陈凌云全方面地压制，甚至将陈凌云打成重伤，逼入了死角。

只差一步，便可以将陈凌云击败，甚至杀死！

毕竟，无论任何人，刚才都已清楚地看到了，陈凌云斩出的那一剑。

而且……只用了一剑！？

这个逆转，未免来得太突然，太不可思议了吧！

那惊世骇俗，无法用语言的一剑！

在他们看来，这一剑已是武道的巅峰，已是冷兵器的上限，已近乎于奇迹！

已让每一个人，都完完全全地被震慑，沉浸在那转瞬即逝的辉煌当中！

可是陈凌云，却在这种情况下，反过来战胜了他？

就连他那变得，宛如巨人般的身躯，也重新化作了本来的样子，显得有气无力。

仿佛他所有的精、气、神，以及他的骄傲，他的生命，都已被这三个字所抽空。

然后，他才终于感觉到了，胸口处撕心裂肺的剧痛！

他才终于惊恐地意识到，陈凌云已是一剑下去，洞穿了他的心脏！

王沧澜还没有死。

但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他还没有死，只不过是因为，剑锋卡住了他的血肉，还没有拔出来而已。

只要陈凌云一拔剑，在失去了最后的阻碍之后，王沧澜体内的鲜血，必定会从伤口的位置，如喷泉般涌出！

即便他是武道大宗师，即便他的身体构造，已经迥异于常人，在这种致命的伤势下，也注定难逃一死！

死。

多么恐怖的一个字？

若非亲身体会过的人，绝对无法想象，这个字所蕴含的力量！

王沧澜这一生，从清末开始，活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今天，经历过无数历史的动荡，已不知杀死过多少人，害死过多少人，见证过多少死亡。

可直到这一刻，直到死亡降临到自己的身上，他才终于体会到死亡的感觉！

——一种空虚、绝望、痛苦，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已接近崩溃！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王沧澜声音颤抖，语无伦次地道:“你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你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你怎么可能……一剑就杀了我！？”

他的声音中，蕴含着巨大的惊恐，已开始断断续续，反复重复。

终于表现出了，一个活了一百多岁的老人，本该表现出的样子。

陈凌云的回答，却很平静。

他淡淡地道:“我要杀人，从不需要第二剑。”

“不管是谁，都一样。”

淡定，平静！

却又骄傲，而且自信！

若是放在之前，王沧澜听到这样的话，必定会忍不住放声大笑，认为陈凌云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可现在呢？

现在，他已说不出话来，他的心中只剩下了绝望和恐惧。

他说不出话，陈凌云却有话要说。

——他本是为复仇而来，又怎会让仇人，如此轻易地死去？

陈凌云忽然蹲了下来，靠近了气若游丝的王沧澜，以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得清楚的声音，轻声开口。

他缓缓地道:“王沧澜，你是不是想不通，为何我明明一剑就可以杀了你，却又为何始终不曾拔剑？”

王沧澜点了点头，意识已开始有些模糊，隐约在陈凌云的目中，看到了冰冷的讥讽之色。

陈凌云顿了顿，又接着道:“理由，有三点。”

“第一，因为我曾经答应过台下的某个孩子，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会倾力而为，为她演示龙虎式真正的威力。”

“而今天，岂非正好是一个绝妙的机会？”

王沧澜忽然变得激动，颤抖得愈发剧烈，眼泪已流下。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陈凌云坚持不拔剑的原因，竟是为了这样一个可笑的理由！

但正是这理由的可笑，才真正让他感到悲哀！

因为这也就意味着，在陈凌云看来，这根本就是一场，结局已定的游戏而已！

而这也意味着，他王沧澜，还根本不配……被陈凌云放在眼里！

悲哀过后，是恐惧。

陈凌云冷冷地道:“第二个理由，则是因为我在等。”

“我在等你，将自己的真面目露出来，等你为了杀我，当众使用禁忌药物，触犯大夏的法律。”

“如此一来，我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杀你。”

王沧澜心头彻寒，声音颤抖而虚弱，“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可是……你莫非早就已经猜到……我身上带着基因药物，而且一定会服用它？”

陈凌云冷笑道:“不是猜的，而是调查出来的。”

“我对我的敌人，一向会调查得很清楚，对你也绝不会例外。”

黑暗中，王沧澜看不见陈凌云的脸。

但却忽然浑身彻寒，感到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简直如同鬼神一般恐怖！

不，简直比鬼神，还要恐怖一万倍！

“第三个理由，你还想听吗？”陈凌云忽然笑了。

不等王沧澜回答，他已笑着道:“第三个理由，也是最简单的一个理由。”

“我不急着杀你，主要还是因为，我真的很想看看，你们王家的镇神伏虎拳，跟我们部队里的军体拳相比，到底有什么不得了的。”

陈凌云的语气，冰冷而讽刺，“现在看来，真的是不过如此罢了。”

“若是不服用禁药的话，最多再有几个回合，你注定会败在我的拳下。”

“王沧澜，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青筋消散，血管收缩。

肌肉松弛，眼神黯淡。

一时之间，竟是完全忘记了，此刻灯光已经破灭，武馆已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笼罩！

黑暗。

——你输了。

静悄悄的黑暗。

唯有王沧澜，粗重而急促的呼吸，仿佛野兽临死之前的挣扎，持续不断地响起。

听到“你输了”这三个字后，王沧澜因为服用禁药，而带来的身体异化，终于开始缓缓地褪去——

但在武馆内的所有人听来，却简直如同陨石天降，掀起了轩然大波！

王沧澜……居然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