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不直，气也不壮，匈奴战士连连摆手，缩成了一团。

“哼，知道就好，我才是最忠咚，扑通。”

匈奴又素然没有“汉匈不两立”的说法，投降派都能堂而皇之地拉人，更别说只是泼上几盆冷水，降降温了。

“什么意思，你要为汉狗说话？！”

哪里都有异样的声音。

“不敢不敢。”

辩解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暴喝打断，激动的匈奴战士揪起异样声音的袍泽，向其输出唾沫星子：

“你这么为汉狗说话，是不是被汉狗收买了，好想着忽悠大家伙投降，你当新头目啊？”

狠说到一半的话就戛然而止，一支颤巍巍的箭就插在了脑门上。

被泼脏水的兵卒勃然变色，挣脱钳制，指着他鼻子骂道：

“我一心向匈，忠心可鉴日月，你敢和我掏出心来，让大家看一看谁的更红吗！”

那刚刚还无比理直气壮的兵卒此刻已经倒在了地上，气绝身亡。

紫轩（惊奇）：都在眼前被射死一个人了，你们居然还不知道防备，让别人射死第二个？

这种对人命不在意的态度，都快赶得上我阿三哥了。

“你胡说什么。”

大盾炸裂，盾手被力道打得向后退，躲在盾手后面那个放暗箭的什长更是被一个屁顿坐在了地上。

“扑通。”

这看似巧合，实则是必然。

什长虽然成功退到后方，但作为代价，为了堵住属下们的嘴，不让人说闲话，他必须证明自己在后方发挥的作用比冲杀一线更大。

也就是说，在这三十多名汉军中，什长的攻击欲望是最强烈的，而作为远程兵，攻击欲望最强是可以和第一个攻击画等号的。

这就是为什么匈奴兵发狂报复，遭到点名的是什长，而不是其他的什么，龙套一号？

……

脑门一连蹦出三个问号，坐在地上的什长隔着两辆板车，和暴起出手的匈奴兵对视。

“谁撞得我？他为什么撞我？我怎么倒了？”

“耶耶动的手，怎么了！”

把呆滞误认为挑衅，看到人没死只是受了伤，余怒未消的匈奴兵当即吼了回去。

“嘶，杀了他！”

被这么一嚷，什长本能一颤，被肾上腺素忽略的疼痛重新涌上心头，兜鍪下的脸皱了一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

紫轩（插嘴）：我觉得是疼的，屁顿看似没啥，可谁摔谁知道。

“什长，杀哪个？”

命令过于含糊，赶来护主的属下表示自己需要更具体一点。

“杀那个！”

咬紧嘴唇，颤抖地抬起手，指向那个挺胸叉腰，对别人记恨自己而感到得意的匈奴兵。

“来啊，耶耶就怕你不来。”

“嗡嗡~”

言语太过苍白，汉军用来回应挑衅的是一捧箭矢。

“咚咚。”

即便早有了防备，双手举着盾牌遮住胸腹要害，但没被遮住的那部分还是挂了彩。

“咔吧，好毒的手。”

张嘴咬断左肩膀上插着的箭杆，感受着渐渐无力的左臂，匈奴兵又疼又气，吐掉叼着的箭杆，恶狠狠瞪着那名下令的汉军军官：

“恁那汉狗，就知暗箭伤人，可敢堂堂正正地和某家一战？！”

“暗箭伤人？嘿，材官的事情能叫暗箭吗，那叫明箭。”

让人火大的声音再度响起，什长腾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挽起自己的长弓，弦如满月。

“嗡，咚。”

箭矢略过胸口的大盾，笔直插在右肩上，一左一右两支箭，给他来了个对称美。

“头目，汉狗辱我！”

“上，都给我上。”

一箭射罢，双方不约而同地催促着部队交战，毁灭掉那个卑鄙的汉狗/匈奴兵。

只是由于双方的身份不同，“命令”下达的效果也不甚相同。

“你说打就打？是你是头目，还是我是头目？”

反对头目放下板车，上身打着赤膊，斜着眼看这名向自己哭诉的属下，扫了一眼就移开视线，指着被搬了一小半的车子说道：

“既然咱们人多，那就要发挥人多的作用来，以多打少。

“传我军令，所有人不得私自出击，都给我站在原地，把汉狗放过来，放过来再打。”

“头目，夫战，勇……”

“诺。”x58

挨了两箭的匈奴兵不太满意，还想说些什么改变他的主意，一旁的数十名匈奴骑士就已经点头应下，或是牵马，或是列阵，开始做一会接战的准备了。

几个小头目没有去做这些苦力活，他们几人围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商讨起战术来：

“既然是要把汉军放过来打，那最好的局面自然是我们在那道缺口后面设防。

“汉军每过了一部分我们就吃掉一部分，不让他们站住脚，有汇聚突破的机会。”

“要论阻击，远程火力不能小，强弓劲弩……”

说着说着，小头目下意识地伸手向背后一摸，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摸到，不由化作一声叹息：

“要是先前没全砸，留上十张弓，再想阻击就容易多了。”

“留下弓简单，关键是留了之后人人都想着后退，哪还有奋不顾身地跨越阻碍，几乎是一命换一命的兵卒呢。”

另一名小头目对同僚抱着的这种想法嗤之以鼻。

“既想着掌握弓失，又想着鼓舞士气，悍不畏死，你怎么不想着汉军无端暴毙，让咱们去收尸呢。”

被嘲讽的小头目额头青筋暴起，双手张合不定，强压怒火才没有当场开干：

“你这是说的什么恶心话……”

“恶心人配恶心话，绝配。”

“你这厮，等我撕了你的臭嘴，看你还能不能继续说。”

“住手。”

眼看自己的“智囊团”就要撸起袖子上演全武行，大头目心情十分糟糕，怒哼一声，半是用自己的威望，半是威胁地让两人搁置争端，一致对外：

“老老实实出主意，别给我说些其他的话。

“谁有吵吵的心思说明他还不累，那就给我去帮着搬车。”

“……”

劳改大法一出，嚷嚷个不停的智囊们顿时哑了火，把那撸起的袖子重新撸回去，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商讨，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智囊一号（摸着下巴思索）：没有弓失，那想要堵缺口的话，就只能是靠长铤大盾，列成密集的阵列，强行堵了。

智囊二号（忧愁）：你想过没有，我军的单兵作战能力远不如汉军，战斗又是在缺口这种不能以多打少的地方打响，我担心咱们的阵列会被汉军一下凿穿。

智囊一号（解释）：无妨，缺口只是限制接战面，并不是兵员总数，怕被汉军凿穿，咱们大可把阵列列的厚一点。

说到底，还是咱们严重缺乏远战兵器，一会打起来，许多兵士怕是要看好长一段的戏了。

智囊二号（叹气）：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智囊二号（双眼一亮）：哎等等，远战不只有弓失，我们可以把全军的投石索集中使用，到时候砸汉军一脸。

能砸出破绽就全军压上，一决胜负；砸不出那就老老实实地耗，看谁能耗到最后。

智囊一号（摇头）：是个法子，但我们也不能把一切都寄托在能不能砸赢上面，依我看，还是要做两手准备。

既是按你说的来，集中投石索使用；同时，我们也要挑出一什敢战、不怕死的兵，让他们从后面绕路，绕到汉军身后做胜负手。

智囊二号（流露出敬佩的目光）：嗯，一奇一正，奇正相合，就这么办，还是你有办法。

智囊一号（商业互吹）：哪里哪里，你也不差。

“哈哈哈。”x2

光从这段对话来看，绝没人能猜得出，这俩人先前竟是一副撸起袖子干的“火热”模样。

“……”

听着智囊们互相吹捧，大头目恶寒得都起鸡皮疙瘩了，偏偏两人提的主意确实有取胜的可能。

“为了赢，我忍。”

大头目这么对自己说，按下了和先前一样喝止的想法。

当然，不喝止不代表他看得惯、喜欢听人肉麻地吹捧，被吹捧的还不是自己……

紫轩（斜眼）：我看，这才是根本原因吧？

大头目（摆手）：去去去，本头目岂是那么肤浅的人，你这是以沙雕之心度头目之腹。

既然不喜欢，又不能阻止，那唯一能做的就是眼不见心不烦了。

“你，过来。”

“蹬蹬，头目。”

招手叫来一名浑身肌肉疙瘩，脑子不太好使，自觉退出智囊团，去阵中挥洒汗水的小头目，大头目附耳嘱咐道：

“你不是一向说自己有勇力，有目力，一手飞矛所向披靡，不逊于射雕者吗？现在证明的机会来了。”

“扑通，请头目吩咐。”

闻言，小头目的眼眶一下就红了，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那持着青铜铤的右手在回旋到达顶峰之际，掷出了手中的兵刃。

“嗖，嘭！”

……

“汉狗！”

“哎，你也知道人家是汉狗，不是咱们的袍泽，不就该和咱们处处对着干吗？”

怒火从紧咬的牙关中蹦出，就站在对面，被袍泽的热血浇了一头一脸的匈奴士兵仰天嘶吼。

“蹬。”

转身踏步，身体以左脚为重心旋转来到箭矢射出的方向。

“你太激动了，我只是在告诉你一个道理——敌人没有义务为我们考……”

“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