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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战场起义

  • 作者:溟沧一笑
  • 类型:其他
  • 更新:2021-07-07 00:57:28
  • 字数:8012字

不过,盾牌是特殊的,它的目的是遮护不是杀敌,些许破损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

“哗啦,我找到了。”

“再敢言败者,如此头也。”

左手提溜着脑袋,右手提着刀,亲卫一号虎视眈眈地扫过面前的二败之卒。

抬手一刀,斩下一个嗓门最大的倒霉蛋脑袋。

断掉的兵刃战后能回炉重造,可战中,总不能双手一合,哈口气就好吧?

只是,众人毕竟是新败之兵,心里没底,挺胸抬头表现出来的情绪,与其说是自信,不如说是另一种的涣散。

“汉军立刻就到,快去拾捡盾牌,你们不想再淋一次雨吧?”

从尸体怀里抽出一面中间向内凹陷的盾牌,士卒的脸上带着惊喜之色。

提及“淋雨”,不需催促,这些残存的匈奴士卒就啄米似地点了点头,弯下身搬动尸体,搜寻那些汉军步卒遗留的盾牌。

兵刃大都是些一次性用品,在一些战斗激烈的战场上,甚至要替换数把兵刃,不存在捡起来回收利用的说法。

“只是有点瘪,只要不去挡重锤,一点也不耽误使用。”

一人评头论足了一番,语气中遮不住的羡慕。

“是啊,运气真好,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呢,找了半天只翻到一面碎成两块的盾。”

“嗯嗯。”

“也罢,无盾就无盾,一同来的三人具已战没,我活着还干什么?一会就下去陪他们吧。”

“这……”

眉头紧皱,自私自利的匈奴人难得发扬了一回乐于助人的精神,有盾士卒把那面较小的盾牌递给了无盾士卒,真情实意地说道:

“此盾碎成两半,一人无法持有,最大的那面也遮挡不住一人。

唯有两人分持,一大一小,合二为一,才是能遮护箭雨的盾牌。”

“我与你一面,你我过会定要紧密相连,否则尽死箭雨矣。”

“这盾我不能拿。”

怀里被塞了一面小盾,无盾士卒抬起头,打量了有盾士卒几眼,犹豫几下,才把盾牌推了回去:

“盾中插矛,一人也能持,大可不必与我。”

“盾中插矛如何能赶得上两人并持,若是矛杆松动,岂不是要顷刻间惨死于箭羽中。”

说完自己的理由,有盾士卒又把小盾递了回去。

“大恩不言谢,但凡用的上我这条命的时候,开口就是。”

做完承诺,无盾士卒伸手接过小盾,不再拒绝。

“呼啦呼啦。”

来回翻了几下,发现小盾内部没有抓柄,得抓住边角才能举起,平白多费力不说,还容易滑手。

为了省力气,也为了减少缺陷,无盾士卒拿着青铜铤的尖头,在小盾内凿出了一个抓握的点。

“刷刷,呼~”

粗粗打磨几下,一口吹掉木屑,无盾士卒就用糙手抓起还带着木刺的抓握点,把小盾举起,试着向左右晃了晃。

和刚才相比,小盾变稳了许多,费的气力也轻了。

“还行。”

满意地点点头,无盾士卒放下小盾,把扎着木刺的右手往皮袄上打扑了一下,扑棱掉木刺,然后就坐到地上,拿着青铜铤,慢慢地打磨抓握点起来。

“看不出,你还是个匠人嘞。”

有盾士卒抓着大盾,惊奇地看着这一幕,不由问道:

“既然是匠人,缘何来此拼杀?单于不是对你们匠人颇多爱护吗?”

不仅是乌维,任何一个脑子清醒的塞外首领都会爱护匠人,提高匠人地位的。

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剪刀差薅羊毛,什么叫苏援美援不如自己有,但首领知道一件事——

如果没有冶铁的匠人就造不了铁器,没有铁器就要去抢,要去挨宰,而抢就要死人,挨宰也要失去牛羊。

“害,还能有什么缘故,无非是去年白毛雪,单于庭遭了灾,单于自己每天都只吃一顿饭,却还是养不起匠人,匠人只能拿起刀剑去拼一个肚子饱喽。”

提及此事,无盾士卒没什么不忿和埋怨,相反,言语中对乌维单于还颇有维护之意。

“匠人即使上了战场,也是去维修器具,你怎么……”

话说到一半,有盾士卒突然住了嘴,扭头看了一眼谷外,小声嘟囔了几句,似是在解释:

“右贤王向来欣赏猛士更甚匠人,而自次王也死了数年,难怪你作为匠人,却要拎刀子砍。”

“刷刷,哐。”

打磨完,顺带刻出几道增加摩擦力的纹路后,无盾士卒放下小盾,想起自己方才的厮杀,不由叹了口气:

“唉,像单于那样在意匠人的首领总归是少数,如右贤王这种不在乎匠人的,才是多数。”

“在伟大的撑犁孤涂单于的带领下,我们肯定能战胜南边的汉人。”

提及乌维单于,有盾士卒适时地喊了一句打气的口号。

“哪有这么容易……”

没有赞同,无盾士卒摇了摇头,有些绝望地看向有盾士卒: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的父亲是掳略来的汉人匠人。”

指了指自己那张胡汉混血的面孔,无盾士卒支起腿,把脑袋搁到膝盖上,自言自语道:

“我父亲还在的时候,曾经和我讲过汉地的繁华和汉人的强大。”

“咱们大匈奴和南边的汉人都说是幅员万里的大国,但大匈奴的‘万里’大都是些不见人的荒土,所有部落加起来也不过百万之众,汉地却不同……”

顿了顿,无盾士卒双眼渐渐失神,说不清是羡慕,还是痛恨:

“在汉地的‘万里’上,有着上百郡国,生活着千万的汉人,一些大郡国就有百万人。”

“当中,如我这般的匠人,像你这样的勇士数都数不清,就连那汉人皇帝也胜过单于许多。”

“我知道南边的汉人强大,这不用你强调。”

黑着脸听完同伴对敌人的推崇,有盾士卒抬手打断话语,颇为不耐地说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

看了有盾士卒一眼,经历过方才事件的无盾士卒并没有立刻住嘴,而是抬手指了指伤痕累累的两人,又指了指周遭那些疲惫不堪的败兵,脸皱成一团,苦涩地叹道:

“汉人如此强大,我们真的能胜吗?”

“住口。眼前的困苦只是一时,在英明的单于和诸位贤王的领导下,我们终将取得最终的胜利。”

说到这里,有盾士卒咬牙切齿,好似在和人做殊死搏斗:

“就像百年前一样,长城以北,引弓之国,受命撑犁孤涂单于;长城以内,冠带之室,受命汉人皇帝。”

破落户们的通病,总是喜欢缅怀历史,从历史中找到虚假的荣誉和自信,说什么都不愿放眼当下,面对残酷的现实。

只有能不能靠着这份虚假的荣誉和自信咬牙坚持,直到重新起势,这就是另一件事了。

“一时的?哈哈,先单于们祭祀的龙城早已被汉人毁坏,冒顿单于的陵墓也被东胡遗种破败。”

自嘲完匈奴的耻辱,无盾士卒颓然坐到在地,双手无意识地抓进土里,悲凉地看向有盾士卒:

“我们都已经从漠南退到了漠北,还退,能往哪退?北海,还是丁令?”

“若是退到北海,能适应苦寒的能有多少,一千?还是一万?倒那时,匈奴还能叫匈奴吗?”

无盾士卒早已被一连串的大败和大踏步的后退击碎了信心,变得万念俱灰起来,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右倾,也就是俗称的猪队友。

“啪,那你说怎么办?”

把大盾扔在地上,被喂了一嘴的丧气,强行一巴掌扇醒面对现实的有盾士卒瞪着眼看无盾士卒,喘着粗气:

“呼,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大匈奴是不行了,可咱们这群小卒子除了跟着单于一条路走到黑,还能怎么办?”

“来,近点。”

左看右看,发现自己没有引起注意,无盾士卒这才招了招手,让有盾士卒附耳过来,小声道:

“君,岂不闻‘战场起义’乎?”

“我父给我讲过一个汉人的故事,传说在千年前,汉地有一个叫纣的暴虐帝王,他把天下搞得大乱,就像伊稚斜单于时期的大匈奴一样。”

“底层如你我这般的人,定是活的很不容易吧。”

回忆了一下十几年前伊稚斜单于在位的悲惨状况,有盾士卒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

“当时,汉地的东南西北,一共有四个可以和纣抗衡的王者,就像咱们的左右贤王那样。”

“控弦数万,右贤王确实足以抗衡单于。”

听着有盾士卒的感慨,无盾士卒继续讲自己从汉人耶耶那里听来的故事:

“暴虐的纣杀死了东方的王和南方的王,折服了北方的王,囚禁了西方的老王,认为自己天命所加,于是造鹿台,建肉林,泼酒池,杀叔疯兄,行事愈发昏乱暴虐起来。”

“回归西方没多久,老王就去世了,新一任的王继位,叫做姬发。”

“姬发效仿老王的行事,奉养孤老,礼敬贤士,声明传播天下,被纣欺压的人们都延颈鹤望,盼望姬发讨伐打败纣王。”

“正如十数年前,漠北战后伊稚斜单于行踪不明,不满的国人们共立右谷蠡王为单于一样。”

虽然在伊稚斜重新出现后,右谷蠡王很快就自觉退掉了单于的名位,但有盾士卒对伊稚斜心怀不满,还是借此嘲讽一二。

“姬发在孟津召集了八百反抗纣的诸侯,率领大军渡过孟津,向着纣的都城朝歌进发。”

“纣听闻大怒,派出几十万奴隶组成的军队在牧野阻拦姬发。”

说到戏肉,无盾士卒一改方才的平淡叙述风,语气激昂了起来:

“可纣的残暴不分奴隶和国人,面对姬发的大军,早已忍受不堪的奴隶们当即倒戈相向,向着纣的都城冲去。”

“这就是,战场起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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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理是这个理,只是汉人追得紧,怕是没找的机会了。”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无盾士卒直接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杀气腾腾的汉军,神情愈发愁苦:

又是一人提着一大一小,两块碎开的盾眼巴巴地看向摆弄大盾的人,脸上满是羡慕。

“害,能找到盾就不错,俺们连半块木头都没见着,真不知道一会要怎么挡。”

“刷。”

看了一眼碎盾,评头论足的无盾士卒丧气地垂下了头。

“啪啪,别急啊,汉人扔了几百面盾,慢慢找下去,总是能找到一面能用的盾。”

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盾牌,虽然觉得自己这是在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有盾士卒还是拍打了一下肩膀安慰道。

“……”

众败卒地缩了缩脖子,很是从心地闭上嘴巴,挺起胸膛,努力地表现出“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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