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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张:能屈能伸张屯长

  • 作者:溟沧一笑
  • 类型:其他
  • 更新:2021-07-07 00:56:33
  • 字数:8086字

“刷。”

抬手将剑刃往外推了推,却没推动,还被锋利的刃边划破了掌心。

周围响起一连串的兵器出鞘声,两波亲兵或是抽出长剑,或是端着弩机,亦或是拉开弓弦,隔着战车对峙。

“李都丞,俺虽然只是屯长,但俺是驻守长安的北军;你虽然是六百石丞,却只是窝在关东的郡兵。

“刷刷刷。”

“哎呦,都丞哥哥,你且听我说,我不过一北军骑……”

“刷。”

剑刃向里,油皮被划破,一缕缕鲜血流出,看着面露惊恐之色的张屯长,李都丞面无表情地说道:

张屯长心中一慌,嘴上的语气也终于柔和了下来,再也不敢提什么北军、什么郡兵。

“……”

发现李都丞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在认真考虑杀了自己弃官亡命的可能性,张屯长那张胡子拉碴的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啪啪。”

反手给了自己两嘴巴,抽的嘴巴鲜血横流。

意识到面前这位是自己惹不起的狠人,张屯长果断认怂:

“若是朝廷如此昏暗,那乃公还当什么官?不若宰了尔等大笑三声,挂印弃官,回乡种田来的爽快。”

“屯长……”

被招呼的亲信忍不住开口。

“闭嘴,快取我马鞭来,让都丞抽上一顿出气,只有都丞出了气,这事才能结。”

张屯长呵斥得那叫个理直气壮,如果不是不知道前因后果,大家怕是会觉得那个拿剑才叫张屯长呢。

“屯长!”

亲信再度大吼一声,表示自己无法接受长官在面前被抽这件事。

“……”

拿刀顶脖子的李都丞倒是没什么剧烈的情绪波动,只是用一种莫名的目光看着前倨后恭的张屯长。

“少废话,让你……”

被人拿剑顶脖子的张屯长倒是依旧呵斥得理直气壮。

“蹬蹬蹬,嘭。”

就在这时,远处一位红盔缨的骑士飞奔而来。

离着约摸十步的距离,骑士翻身下马,就地一滚,熟练地化解力道,然后挣扎着站起,快步跑到众人面前。

“都丞,都尉让你斩杀游侠,迅速围住吃人村庄。”

看也不看对峙的局势,传令兵抱了抱拳,将军令交给了李都丞。

“刷,哗。”

长剑从脖颈处挪走,重新插回腰间,李都丞打开军令(其实就是一张盖着印的黄帛布,上面什么字都没有),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黑绶铜印对了对,分毫不差。

“嗯,谨遵都尉令,某这就催促军士前行。”

帛布裹着铜印放进怀里,李都丞朝朝着传令兵拱了拱手,指着远处已经放亮的天空,发出了豪言壮志。

“啪啪。”

放完狠话,李都丞就跳上战车,抢过缰绳,挤开御者,狠狠一抽马屁股,轰隆隆的战车再次启动。

“轰隆隆~”

和张屯长亲信对峙的五六骑纷纷冷笑一声,收回兵器弓弩,将其重新挂回身上,然后加紧马腹,纵马跟上。

“灭此朝食!”

“灭此朝食!”x6

御车的李都丞突然大喊一声,六骑也随着举起长矛大喊。

配上战车前行的轰隆隆,和马蹄敲击地面的咚咚咚,七人的气势极为骇人。

“咕噜。”

看着战车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向村庄,亲信一号想了想,如果自己站在战车面前会是何等场景。

亲信的脸色瞬间苍白无比,连忙咽了口唾沫,扭头看向正在处理脖颈伤势的张屯长,开口问道:

“屯长,这关东人也不像是三辅传唱的那样废物啊。”

“嘶~”

“废话,这就像咱在关东听人家说三辅人多么蛮横不讲理一样。”

也许是金疮药撒多了,和伤口一接触,一股钻脑的疼痛传来,张屯长嘶了口气,额头上冷汗遍布,缓了一阵子,没好气地开口说道:

“关西关东互相看不起,说对方是蛮子/弱鸡,却又一起看不起荆楚徐扬,荆楚徐扬看不起闽南两越和西南蜀地,说什么‘闽蜀有虫’。

嘿,从春秋战国就这鸟样,又不是多新鲜的事,说它干甚。”

“嗨,我这不是第一次见到关东猛士,有些心有戚戚然嘛。”

亲信一号比划一下李都丞的腱子肉,表情夸张地说道:

“亲娘嘞,那人的臂膀这么大,那上头的肉这么多。

莫说是在关东,就算是在户户骑射的陇右,此人怕也是‘神射’一级的好手。”

“这不废话嘛,没点真本事,怎么及冠就混到六百石铜印。”

摸着自己的大胡子,想起自己在军中拼杀十余年也不过一屯长,人家一从军就是六百石都丞,张屯长只觉得自己掐了柠檬,说起话来酸溜溜的。

“六,六百石又什么了不起的,等俺把上头的老张干下去,俺也是六百石的曲军侯,还是北军屯骑的曲军侯,不必什么阿猫阿狗的郡兵强多了?哼!”

“那屯长,咱们还要不要报复人家?俺觉得的,还是算了吧……”

从张屯长言语中听出认怂信号的亲信一号不由正了正兜鍪,小心翼翼地开口。

“嘿。”

马鞭举到一半又放下,张屯长嘿了一声,指着自己被褒得严严实实的脖子,恨恨道:

“如此辱我,怎么可能算了!”

“可人家不是说了,自己不在意什么六百石……”

“屯长,真要是惹急了人家,带人把咱们做了,往路边一埋,咱哭都没地哭去啊。”

一想到李都丞那健壮的,可以轻松拗断自己脖子的膀子,亲信一号脸上的愁苦之色就愈发浓郁起来。

“噗噗。”

听到这丧气的话,张屯长登时大怒,抡起马鞭就给了身旁的亲信两下。

好在亲信身上着了甲,马鞭落下,只觉得浑身一麻,发出了几声“噗噗”,丁点皮肉都没伤到。

“嘭。”

还不解气,张屯长一脚将亲信踹倒,没头没脸地抽下,一边抽一边骂道:

“怕死?怕死你应个球的征召,吃个球的厮杀饭啊!”

“噗噗噗。”

被踹倒在地后,亲信连忙坐起,用甲最厚的背甲对着张屯长,手脚都蜷缩起来,躲在背甲保护范围内。

再加上亲信是北军精锐,身上的甲胄做工精良,是一等一的武库兵,这百十鞭子下去,背甲只是稍稍褶皱,并无太大破损。

用亲信的话来说,

“嘿,屯长一定是没吃饭,这抽的力道,还不如塞外胡骑的骨箭呢。”

“呼哧呼哧,啪。”

发现自己都已经开始气喘,而被抽的亲信却依旧不喊不叫,张屯长顿时大感丢脸,把马鞭扔到地上,恼羞成怒地吼道:

“也就是你还有点脑子,没当众说这话,给俺们关西人丢脸。

要不呼呼,要不,老子早就把你抽死了!”

毕竟是过了而立之年,厮杀经验虽然丰富了,但气力却也是大不如年轻之时,身上还留有当年出塞的旧伤。

恼羞成怒之下抽上个百八十鞭,就已经是张屯长的极限了。

“抽死?可我为啥一点感觉都没有?只觉得后背酸酸麻麻,像极了婆娘的小手捶来捶去?”

透过歪斜的兜鍪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屯长,亲信一号心中暗暗吐槽,却也瞬间站起,伸手搀扶住屯长,递出了下坡:

“屯长教训的是,是俺愚笨,说话不过脑子,屯长多多担待。”

看着体能消耗过大的屯长,亲信很有眼色地从怀里掏出巴掌大的风干肉干,递给了屯长,开始献起了殷勤:

“屯长,这有块肉干,您先嚼着,等一会到了村子再好生歇歇。”

“吧唧吧唧。”

也不推脱,体能消耗过大,只觉得身体发虚的张屯长接过肉干,也不撕成一缕一缕慢慢咽下,直接整个塞进了嘴里,大嚼起来。

“水,屯长,这里是晚上我刚装的水,您放心喝。”

在张屯长感到渴之前,亲信提前从怀里拿出一个装水的竹简,递了过去。

(这年头,秦岭还是有大片竹林,有着大批熊猫生活的)

“吨吨吨。”

满意地看了亲信一眼,仿佛是在说——“没白疼你小子”。

张屯长张大嘴巴,一倒竹简,里面的水就直接灌了下去。

“哈,这才是活着的滋味。”

擦了擦胡须上的水渍,张屯长哈了口气,就将手中的竹简递给亲信。

“张小子,你说,咱们和那坐地虎李都丞相比,什么是真正依仗,能够一击致胜的东西?”

肉也吃了,水也喝了,想起自己刚才的做法,张屯长难得老脸一红,连忙拍着亲信肩膀,开始弥补性地解释,将自己一个老军头的经验掰碎了讲出来。

“……”

能被当做亲信的,除去出生入死这种特殊情况,一般都是同乡、同宗这种先天忠诚度极高的人物。

尤以出来见识世面,被寄予厚望的同族年轻人居多,年轻的亲信就是其中一员。

“北军身份?”

面对这种教学考验,亲信并没有故意装傻,而是不假思索地给出来答案,并加以说明:

“张叔在和那人口角的时候,一直在强调‘北军出身’。

虽然我很怀疑区区一个‘北军出身’又能起到多少作用,但张叔既然屡次提到,必然是有用的,只是我才疏学……”

“啪,你跟你三叔还装起来了?”

捶了亲信肩膀,那歪斜的兜鍪直接被捶了下来。

看着那副还未加冠的稚嫩面容,想起自己刚刚的气喘,张屯长压下心中的纷杂,感慨道:

“才疏学浅?你三叔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只知道和你二叔他们扮打仗游戏玩呢。

哪像你,都离乡千里,出来闯荡小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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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哥哥若是还不解气……那谁,取我马鞭来!”

吐出一口血,为李都丞如何才能出气着想的张屯长,伸手拦下蠢蠢欲动的亲信,开始索要马鞭,准备来一手真实版的负荆请罪。

“李兄,小子刚刚还没睡醒,犯了些笑话让大家看,实在过意不去……我,我这就跟您道歉。”

“啪啪。”

抽出长剑架在张屯长脖子上,李都丞一脸平静地说出非常吓人的话。

反手又是两个响亮的嘴巴子,张屯长用自己的行为干脆利落地认了怂。

甚至是因为要做给都丞哥哥看,张屯长一点也没有留情,反而加大力度。

四个嘴巴子过后,张屯长就已经是嘴唇外翻,牙齿松动,鲜血顺着嘴角流淌了。

你现在是仗着官职砍了俺,可难道你就不会去长安吗?等你回京续职,自然会有校尉为俺出头。”

剑都架到了脖子上,张屯长哆嗦了一下,脸色吓得发白,却依旧不肯认怂,还在强调自己的北军身份和李都丞的郡兵身份,并暗含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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