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恋幽幽叹息，从灵魂里透露出一股颓靡，让媚一不由得皱起眉头:“门主这是怎么了，昨日不是还好好的？”

“昨日？”

生不得死不得，她只有复仇啊！！

媚一推门进来，见她貌似失魂，不由有些担忧:“门主可是有烦心之事？”

灭族之恨有如跗骨之刃，每活一日便让她多痛一日，可她的亲人在黄泉守着、看着，报不了仇她如何有脸去见他们？

“原来是这样啊……”

练恋疲惫的闭上眼，“穗娘，我们关了红尘楼，离开京城吧。”

媚一心下猛惊，急切的问:“门主，可是出了什么事？”

练恋恍惚了一瞬，脑中那些不真实的记忆越加缥缈，她忍不住勾了勾唇，“昨日和今日不一样。”

“穗娘，你可觉得我心狠？我用药控制你们，拿着丁点恩情逼迫你们，杀人如麻心性凉薄，你可曾想过离开？”

媚一愣了一下，脸上多了几分无奈:“门主，江湖本就是这样的。即使没有隐门，我们这些人终究也要找一个庇护之处，一个人在江湖上飘荡太难，也太苦了。至于别的，想要得到便要付出，隐门并不苛刻，媚一知足，离开隐门，媚一无处可去。”

媚一不明所以，但见她神色稍明，便也笑着说:“昨日和今日不同，明日和今日也不同。”

练恋愣了一下，眼里满是媚一看不懂的茫然:“明日……且再看吧。”如今报了仇，她不知明日该是什么样的，但最起码不该在这里。

“通知下去，以最快的速度撤出京城，不要留下破绽让人追到踪迹。”

练恋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事都没有，我就是……觉得厌烦了。”说着，她心中猛地涌上一股酸楚，想到自己那样屈辱的活着，那样屈辱的死去，又想起年幼时的一腔豪情，仿佛天下尽在眼底，种种是非恩怨到了今日，竟让她不知该如何自处。

——人所求种种皆是奢侈之物，因你只是凡人，得之你幸不得你命，不执着不悖妄。

——诸位可以去求心中所愿，然若不可得，当如何？便只有放下。

——人活一世，但求心安即可。

——只要你事事求本心，俯仰无愧于天地，轮回无惧于鬼神，便可心安。

媚一抿了抿唇，说:“是，但是我们要撤往哪里？”

练恋走到窗前，推开木撑，斜落的暖阳照了进来，她看着外面从不曾变过的那片天，不知为何脑中突然闪过解语说的场景，心头终于生出一股暖意，驱散了她生死过后的寒凉，她抿了抿唇，看着远方，轻飘飘的说:“往南走，遇到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就停下，门里的兄弟姐妹也不必再干杀人越货的买卖，各自散去，建个私塾，教文授武，琴棋书画……”

练恋躺在两米八的大床上久久不能回神，她仿佛做了一场长长的噩梦，梦里的魔鬼将她撕碎嚼烂，她的骨头血肉混成一团痛的发狂，却偏偏不得解脱——她还要复仇啊！

“建私塾？？！！！”

媚一募地瞪大眼睛，好像见了鬼。

日落日起又是一个轮回，新朝新政渐渐渗入人心，日子久了大家便习惯了，那些嚷嚷着窃国贼耻的愤青们也没了心志，在日复一日的求与不求之中蹉跎，只是偶尔会在梦醒时分忆起往昔，忆起解语说里那个气质霏霏的女子。

练恋直愣愣的看向媚一，这个生前待她亲厚却在死后连张草席也不愿给她的女人原来长这个模样，她竟从来没有认真瞧过。

“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