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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 作者:(美)安妮塔·阿米瑞瓦尼
  • 类型:其他
  • 更新:2021-07-06 19:31:49
  • 字数:9378字

“祝贺您还有您的家人!”母亲说,“愿您的女儿永远幸福。”

“多好啊。”露德米拉说,绿色的眼睛和她的女儿如出一辙,但是她的眼睛看起来更清澈,更快乐。“这就是我所期待的联姻。我很欣慰这一天终于来了。”

她看起来非常满意,也许是因为还有可能让费雷东或者他的家人来定做地毯。

“你的智慧远远超出你的年岁。”她回答。

“我会照您说的做。”我告诉戈迪亚。

客人们陆陆续续地来,我必须为那些向她道贺的人让路。我回到独自一人的母亲身边;戈迪亚正和朋友说着话。娜希德的母亲,露德米拉过来和我们说了一会儿话。

“这衣服太适合你了!”我吻过她的脸颊之后,她对我说。

“亲爱的娜希德,你无法想象自己有多美。”我说。事实的确如此。她黑色的长发上点缀着几颗珍珠;在镶着金边的红色丝绸裙子的衬托下,她的眼睛比平时还绿。她太美了,我无法忍受一直看着她,所以我看向了别处。

我挣扎着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她的一样开心。“我从心底希望,他们会幸福。”我说,但我的声音却很黯淡。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这么久以来,我一直迫切地希望你能幸福!”我回答。我指的是和伊斯坎达尔而不是费雷东。

“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真诚的甜美,”娜希德说,“我总是很感激你为我保守秘密。”她别开脸,隐藏从眼中流下的泪水。

这一刻的我只觉得自己是个叛徒。露德米拉看着我,仿佛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但这时,一个朋友在叫她,于是她便走开了。

仆人们纷纷快跑进来,把桌布展开在地毯上,端上了食物:一盘一盘的烤全羊,炉烤雏鸽,各种各样的野味,如野驴、野兔,蔬菜浓汤,还有冒着蒸汽的米饭。母亲和我坐在垫子上,开始吃我们的晚饭。羊腿肉柔软腻滑。母亲撕下一些肉夹在面包里,递给我。“入口即化。”她说。

我把它放进嘴里,却没有尝出什么味道。女人们絮聒不休的谈话声越来越大,让我的耳朵无法忍受。我很希望能回家做一些安静的事情,比如说织地毯。我想到了自己没有任何庆祝仪式,只有银币的叮当响的婚姻。

“别为我感到太悲伤,”她小声说,“我能忍受。”

“好消息!”她说,“娜希德的父母向我们定做了一块丝毯,庆祝女儿结婚。地毯要用藏红花染料做。”

“太好了。”我说,但是心情沉重得就像手上的面团。

丝绸和藏红花是珠联璧合的搭配,但是价格也是无与伦比的。工人们要在秋天的时候采集成千上万淡紫色的藏红花,摘下每朵花的三个几乎轻如鸿毛的柱头。鲜红色的柱头晒干之后,磨成粉末,然后调制成昂贵的黄色染料。

“从这件事情看来,保守临时婚姻的秘密是件明智的事情,”戈迪亚说,“你做对了,你知道的。”

我一定露出了自己的不安,因为戈迪亚靠向我,小声对我说:“如果娜希德的家人知道你临时婚姻的事情,那结果会非常严重。你明白我说的吗?”

我想我明白,她的意思是她会把我们赶出去。但是我也意识到这笔生意也使戈迪亚处于弱势。如果娜希德的家人一旦发现了临时婚姻的事情,那么他们会觉得她是因为贪婪所以没有告诉他们。

“我不会说出来的,”我冰冷地说,“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

“我希望能免去厨房里的工作,这样我就可以专心致志地做地毯。”

“多久?”

“几个月。而且,我需要请一些女人来这儿帮我的忙。”

戈迪亚笑了:“你这个狡猾的小东西。这个城市改变了你。”

“也许是吧,”我说,“但是就像您所说的,无所依靠的母女必须时刻考虑将来的经济状况。”

听到我用她的话反驳她,戈迪亚冲着我哼了一声,眼睛中透露出冷酷的眼神。“这是一笔艰难的交易。”她说。

“但是这很值得一试。”

她无法否认这一点。“我同意,”她很不情愿地说,“但请让我听听你的承诺。”

“我也想听您的承诺。”我回答。她听到这话之后扬了扬眉毛,但却声细如蚊。

“我保证。”我们同时说。

这是戈迪亚第一次没有驯服我。只要我能找到她想要的筹码,我再也不用对她言听计从。她不喜欢这样,但她必须留意这一点。

我什么时候才能再收到他的信?他要多久才会厌倦她,让我在床上陪着他。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但什么消息都没有。他一定经常和他漂亮的小妻子在一起。只有一件事能让我的心绪平静下来,那就是拿起笔画画。我开始花大量的时间设计一幅新图案,图案的风格是上次戈斯塔罕给我看的新阿巴斯国王风格。但是受在四花园里看到的叶子的启发,我尝试了一些稍有不同的东西。我画了一些细长的看起来就像弯刀的锥形叶子,这些叶子将横穿地毯。画好叶子之后,我又画了几小束花,自上而下地陈列在地毯上。这个设计图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左右看着叶子,也会不由自主地上下看着花。

当我把设计图拿给戈斯塔罕看时,他仔细研究了许久。他稍微修改了一下,便同意了。接着,他叹了口气,大声说:“如果你是个男孩就好了……”

我也叹了口气。

“你比我自己的女儿还像我你有一种天赋。如果你是个男孩,你就可以通过学习而从寒微发迹,做出世人永久珍藏,让日后的大师们颂扬的地毯。也许,你还能得到国王的认可,他甚至会允许你在所织的最好的地毯上织上自己的名字。我知道你会让我骄傲的。就像现在一样,因为你画了一幅很好的设计图。”

我兴奋地脸红了,想象自己的名字用银线织在一块靛青色的地毯上,表明在未来几百年里我都会被尊为一位大师。在家乡,没有人曾把自己的名字织在地毯上。

他继续研究着我的设计:“你要挑什么样的颜色?”

“我想我需要您的帮助。”我说,因为我已经吸取了上次的教训。

“你自己挑一些颜色样品,然后拿给我看。”他回答。

我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在巴扎观看那些羊毛线球,思索着把这些颜色搭配在一起会是什么效果。我挑选了14种颜色样品,把设计图画在格子纸上,并标明所需使用的颜色。然后把颜色和图纸一起拿给给戈斯塔罕看。我打算把那些长叶子织成草绿色。

“你可以开始做这块地毯了,”他说,“但不会像你所预望的那么美丽。”

“为什么?”

“这些颜色并不是特别好,”他说,“这就是好地毯和大师做的地毯之间的区别。也是厚利与巨利的区别。”

我再次回到巴扎,挑选颜色。虽然我的图案是以叶子为基调,但是那些细长的锥形叶子看起来也像羽毛。它们让我想起了轻盈的小鸟和清凉的风。我决定让这些羽毛似的图案像在蔚蓝色衬托下的鸽子一样雪白,地毯的背景则是酒红色和深蓝色。背景的颜色越深,就会让浅色的羽毛看起来越轻盈,就像飘在天空中一般。

戈斯塔罕同意了我所选的主色,但觉得颜色对比如此鲜明不太合适。他让我去找一些稍有不同的颜色:深一些的灰绿作花茎,亮一些的红色则作花朵色彩浓重的部分。我回到巴扎,问着一些几乎不可思议的问题。“你有没有一种看起来像花茎一样的灰绿色?”“有没有像酸樱桃酱一样的鲜红色?”这些店主很快就对我厌烦了。“所有的都在这里了。”一位店主一边在商品前挥着手臂,一边对我说。“如果你想要更精确的颜色,你就请人帮你染吧。”我没有那么多钱,所以我只能坚持不懈地寻找,直到找到基本合适的颜色样本。

戈斯塔罕同意了我所选的所有颜色之后,吩咐我把设计图上色之后再拿给他看。我小心翼翼地上着色,想要证明我学得很好:图案让人看着满意,也让人觉得舒服,让人觉得眼前一亮,却不张扬。

即便如此,戈斯塔罕仍然不喜欢我的计划。

“这些颜色都是一片一片的,不够细致。相反的,颜色越细腻,图案就越显得轻盈。再试试。”

我想象着他掀起娜希德的面纱,看着她美丽的脸蛋时的情形。我尽力不去想他们独处时会做什么,但这些思绪却总是要飘进我的脑海。我不知道他是否会喜欢她那与我不同的修长的身体,他们是否会像我们一样配合得天衣无缝。当他们骑着马离开时,女人们都快步跟着前行的马大声叫喊着,为这对新婚夫妇祝福。她们的兴奋在我们的路上洒下了黑暗和沉重。她们的声音越来越尖锐,让我想捂拄耳朵。我抓着母亲的手,害怕自己会瘫倒在街上。终于,马快跑起来,渐渐消失了。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戈迪亚到厨房逗留了一会儿,当时我正在用水和面粉做面包。我正好是一个人,因为母亲正在院子里煮药草,厨子去厕所了。

食物撤走之后,两个女乐师开始击鼓,弹奏卡曼奇,一边唱起曲调高昂的婚礼歌曲。一群女人站起来唱啊跳啊。娜希德不得不跟着她们一起唱歌一起微笑,虽然她的心是悲伤的。“看看那个快乐的新娘!”一位客人叫道。“愿你的未来永远像今天这么明亮!”

天色渐晚,她们的歌词也越来越粗俗。一些女人唱的歌说的是如何才能使门和门环配合得最好。娜希德脸色变得苍白,其他人则宽慰她说她很快就会像她们一样喜欢上这个的。我不希望她会,因为她的丈夫是我的;但是我又希望她会,因为她是我的朋友。

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于是开始抚摸手下的地毯。这块地毯就像我从费雷东的墙上取下的地毯那么轻软光滑,这让我想起了费雷东压着我的身体时,我的背在地毯上来回地滑动。我的脸红了。现在,我的身体已经向费雷东快乐地敞开了,我常常渴望回到那个令人愉快的地方。虽然我爱娜希德,但戈迪亚的话是对的:她拥有一切,而我什么都没有除了和费雷东在一起的这几个月。

派对一直持续到深夜,四周已经静悄悄了。我昏昏欲睡,十分想念我的被褥,但派对还没结束。接近黎明的时候,仆人们又端来一些羊肉、内脏可巴巴,新鲜的热面包还有加了薄荷的酸奶。人群变得愈发激动起来,因为费雷东就要到了。露德米拉和家里的仆人为娜希德裹上镶着金边的白色查多尔,戴上面纱,让她在街道上避开众人的目光。

男宾门环的敲门声响透整栋房子。费雷东快步走进院子。他穿着一件紫色的天鹅绒长袍,配着天蓝色罩衫。女人们装模作样地穿上她们的外出服,但一点都不担心被看到,因为婚礼上无需严守这些规则。

除了我和母亲,每个人都大声向费雷东道贺:“愿你的婚姻硕果累累!”“希望你越来越富有!”“希望你的儿子能有父亲的面容!”费雷东转向这些女人,对他们微笑着,享受着她们的祝福。虽然他看到我了,但却没有和我打招呼。当他牵起娜希德的手,带着她走上安静的街道时,妒忌窜遍我的全身。一对阿拉伯花马等候着他们。费雷东握着她的腰,把她举起,让她把脚放进马镫中,骑在母马的背上。接着他骑上公马,脸上闪过胜利的微笑。

母亲也很满意,因为她知道我们至少有三个月不用担心他们是否会继续收留我们了。

没有什么人会比在婚礼上感到痛苦的新娘更伤心。我无法忍受看到一个在伊斯法罕数一数二的家庭里成长的女孩,一个像百合一个被悉心呵护的女孩,一个漂亮的女孩,红着眼睛穿着红色和金色的结婚礼服,无法忍受听到她轻声的哽咽,而那些慷慨的客人们却以为是因为寒冷。我很庆幸自己不是娜希德家的一员,因为那样的话我就要参加阿格德一个由毛拉主持,专为新娘和新郎举行的结婚典礼。那天下午,毛拉问了新娘三次她是否愿意嫁给费雷东,她始终保持沉默,直到第三次才说愿意。她和费雷东就这样签订了终身的合约。接着,男人和女人们便走向各自的庆祝派对。母亲、我还有戈迪亚去了晚上举行的女宾派对,因为没有理由不去。派对是在娜希德家的大殿举行的。大殿里点着精致的绿色油灯,点缀着大束大束的鲜花。当我们走进大殿时,仆人为我们端来冰凉的水果饮料、热茶,还有几碟蜜饯。娜希德独自坐在嵌着珍珠母的沙发上。客人们脱去外出服后鱼贯而入,向她道贺,同时也展示着自己华丽的服饰。我穿着娜希德送我的漂亮衣服,那件袖口嵌着绒毛的紫色长袍和橙色的罩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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