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板车上的拓跋鸿打了个喷嚏，裹紧身上的毛毯，艰难地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睡。

负责动嘴皮子的周沛，则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他借势落地，一记踢翻马上的骑兵，长剑紧接着刺入其胸膛，鲜血狂喷。

白衣染红，他却毫不在意。

叶之璟冷哼一声，双脚一蹬地面，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他挥剑斩向一匹快速奔行的战马，只听一声嘶鸣，战马便倒地，血如泉涌。

自己不在，宁王殿下和顾大人也不在，留守的千牛卫为何会前来增援。

再多两千，不，一千人，就能改变战局。

可惜——

明明多年前，他说动当地人免费送十万石的粮食只花了半个时辰不到，这次说服千牛卫增援，竟然花了整整一个时辰。

王忠嗣回头，微弱的光线下，三千余名千牛卫的明光铠闪耀着让人惊喜的光芒。

怎么会？

“难道......我不行了？”

峡谷中，叶之璟和千牛卫终于取得了战斗的上风。

韩子越绕着边缘跑了一圈回来，他没有发现顾若薇，但潭州府兵对他渐弱的打击让他明白，前方战局只怕己方大势已定。

“王校尉，快看！”副手惊道。

韩子越思忖半晌，道:“是军方的人。”

“显而易见。”顾若薇道，“不仅是军方的人，还是上过战场的。”

“难道是——”

顾若薇摇头，打断他的话:“不必管是谁。”

是谁都没有区别，难道揪出背后的人，就能阻止这一切？

“每一场战斗都应该有意义，你该看好了，他们身上有什么值得你学的。”顾若薇看着韩子越道，“未来在北庭，我手里不会只有千牛卫，让你跟在拓跋鸿身边，也是这个原因。”

来日跟在拓跋鸿身边，韩子越已经听了他不少嘀咕，抱怨千牛卫是样子好看肚子里没货。

【真的上了战场你就知道，哪有这么多花招式。】

顾若薇又道:“你可别看他那副德行，彭俊在边关战无不胜，为数不多的的败绩都是在他身上。”

韩子越愣住，不是......只是画塞外的地图而已吗？

正规军的意志不同而言，坚韧程度远远超出当初在南方的水师一流，眼见人数锐减，折损过半，他们依旧坚持战斗。

所有人心中都不由开始赞赏这支军队。

“边关告急。京都的人却拿这样好的兵来埋伏你。”韩子越愤愤不平，“手足相残，高兴了外人！”

顾若薇没有说话，她的脸色很难看，一是又累又冷，二是千牛卫在敌方没有火炮的情况下，还是伤亡不少。

她都不敢想，冻雨没下，自己没有毁了火炮，她们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反观潭州府军，在他们占尽优势，死伤众多的情况下，还没有崩溃，这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顾若薇看见已经有士兵朝她这个方向而来。

“他们准备撤退了。”顾若薇的目光落在前面的小头目身上，他言简意赅地带领着士兵又组织地撤退。

韩子越试探道:“我去吧。”

“去吧。”

正好可以拿这支队伍锻炼锻炼他。

韩子越带着千牛卫去追击那小股部队，顾若薇带则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方便观察战局。

千牛卫在追击的过程中遭遇到了伏击，他们受伤了十几个人，其中还有七八个是重伤，韩子越反应过来后，立刻收缩阵型，让手上的千牛卫后退。

从顾若薇的角度来看，韩子越显然还是没有以一个领导者的角度出发，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还有部下，只想着快点儿追击，斩杀对方的领队。

“是。”甲三应声离开，语气里尽是尊敬。

待他走之后，顾若薇对韩子越道:“从他们身上，你看出什么没有。”

“走，我们往那边去。”

他带着一小队千牛卫悄然从后面包抄，一旦出现对方出现溃散，他们能阻止对方撤出报信。

潭州府兵的营地稍稍平坦，可惜骑兵人数太少，不然占据地势优势后，一定能将千牛卫压制得死死的。

结果找了半天没找到的顾若薇，就在他们要去埋伏的路上。

韩子越知道她武功高，可真的看见人之后，心里那块大石头才落下地。想起前方的叶之璟，道:“宁王殿下还在前面牵制他们。”

顾若薇点头，对甲三道:“你回去帮我报个平安。”

冻雨雨势渐弱，双方战斗了将近半个小时，互不相让。

王忠嗣握紧手里的剑，抹掉眼皮上的鲜血，叹道:“要是我们的人手再多一些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