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惜墨何等人，对这些平日里和稀泥，只会开些保命药的老东西们早就不耐烦了，面子上抹不开，心里偷笑少不了。

“诸位太医，老奴还要去给陛下回话，先走一步。”

如山一样的压力，如海一样的期盼。

孟嘉咬牙，点头。

她扯出一个笑，说道:“我的性命就交给你了，只有你会。”

太医们见他也出门，一腔委屈和怒气只觉终于有了去处。

事关他们顾大人的生死，他们也不怕了。

刘瑾春坐在房外，对发生的一切不予置否。

一招金蝉脱壳，曹惜墨将众多太医甩在身后，遥遥给刘瑾春行礼之后，快步朝着老皇帝的寝宫走去。

房间里，曹惜墨身份特殊，报鹊台的人没有赶他出去，可他极有眼色，看清了孟嘉的工具，和其他人手上的动作之后，主动出门。

“曹大人。”

折腾了这么久，其实时间还在深夜。

孟嘉招呼大家点燃了无数烛台，还用镜子将光聚拢来，顾若薇暗自点头，物理老师该含笑九泉了。

好像不是，物理老师这时候祖宗都还没出生。

太医们羞怒之中，也不敢多说什么。

我总不能手伸进去，还把内脏重新给你撕开吧。

“苏木！你赶紧准备外伤的膏药！”孟嘉大叫道，“我这里缝好了，立刻就给顾大人敷上。”

苏木赶紧应一声。

报鹊台收到消息的时候，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来了。

他们的箱子里时刻放满家伙。

太医院院正看见自己身边的小伙子，手脚麻利地打开箱子，在瓶瓶罐罐中挑选，转眼就配了一副膏药出来。

这样的速度！

院正感慨，就是自己年轻时候，最快也不过如此。

“大人，我要下针了，您忍一忍。”

那边孟嘉的声音响起来，院正又忍不住抬头看去。

针便算了，怎么手起手落，还带着线？

“唉，您不能过去，打扰了孟医士怎么办？”

院正不由自主地往床边走去，报鹊台的一个医士赶紧拉住他。

“这是在做什么？”院正问道，“可是不传之秘？”

“是孟医士在缝合伤口。”医士回答，转而又说，“不传之秘谈不上，咱们好些人都见过，但是现在你不能过去。”

医士戒备的眼神，让院正不得不放弃靠近的打算，盘算着以后要去御史台登门拜访，也要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简单的缝合手术还在继续。

一墙之隔，老皇帝的寝宫内，点燃的烛台比顾若薇房里还要多，力图照亮每一个犄角旮旯。

曹惜墨回来传话的时候，邹传云还未离开。

尽职尽责的御前统领，跪在龙案之下，将自己调查到的东西，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老皇帝静静听着，待他说完之后，才问道:“冯家，裴氏还有崔氏，这里面谁家死得最多？”

邹传云思索片刻，道:“启禀陛下，几家并无差别，死伤惨重。”

“死伤惨重。”老皇子反复咀嚼这四个字，然后发出一声讥笑。

房里唯二的邹传云和曹惜墨，大气都不敢出。

“伙同匈奴冲阵，就算杀不了朕，也能叫整个朝廷伤筋动骨。”老皇地说道这里，这里窥见了策划者难以掩饰的阴险。

“三百多个朝廷大臣，三百多个！全死了个干净。”

龙案上的摆件叫气急的老皇帝摔了一地。

一个翠绿的笔搁滚到曹惜墨脚边，他的头垂得更低了，听见老皇帝的声音里，压抑着愤怒。

“这天下，总是他们几兄弟里其中某个人的，他们怎么争，都可以，争兵权，争世家，什么都可以，唯独不可以，通，敌，叛，国。”

通敌叛国几个字出来，曹惜墨就知道，无论背后是谁，此时此刻，已经失去了角逐那把龙椅的机会。

“太好了，内里的脏器都没事儿。”孟嘉翻弄了一下，惊喜出声。

妹妹，内脏有事儿，只是愈合了而已。

她游思妄想得正开心。

孟嘉当做“神仙醉”起了效果，飞速和辛卓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始动手。

顾若薇看出她的迟疑，心急这孩子还不赶紧的话，自己的伤口又要愈合了。

先前发黑的毒素和腐肉已经消失。

有了顾若薇之前和报鹊台众人的赌约，大家都没觉得奇怪，以为顾若薇提前服下了解毒药。

孟嘉看着翻开的皮肉皱眉。

辛卓成了管后勤的总指挥，在孟嘉打开药箱摆弄工具的时候，他一路出去，叫来报鹊台众人烧水，净手，四处蒸醋消毒。

太医之中，只有院正留在里面，其他的全叫报鹊台的人哄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