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原来如此。”顾若薇语气夸张，看着陈子舟，把他们刚刚说的那句话还回去:“你可想好了，当真不跪？”

顾若薇看着周围围拢的这些人，本是他们是陈子舟用来洗脱自己屈辱的工具，现在却反而成了让他自己变成笑话的催化剂。

“当然是笑你啊。”顾若薇收起笑，看着他道，“怎么，你还以为这样，自己就很帅？”

“你！”陈子舟听出话里的羞辱，气急败坏道:“你既和他不识抬举，就和他一起到官府领板子去吧。”

“你笑什么？”陈子舟问道。

人群中不知是谁，回道:“当杖责六十，充军发配！”

陈子舟胖圆的脸上瞬间浮起一层冷汗:“正四品监察御史！”

这怎么可能！那可是正四品！

大型社死现场。

再怎么劝说自己是假的，陈子舟双腿还是一软，跌坐在楼梯上，引发了众人哄笑，他无暇顾及这些，目光呆滞地看着顾若薇。

双方的情形一下就颠倒过来，顾若薇高声道:“方才说，律例规定，见银牌不跪者，当杖责三十。那见金牌不跪的，又该怎么样？”

思前想后，陈子舟咬着牙，艰难地弯曲膝盖，在窄窄的楼梯上跪好，从牙缝里挤出蚊子大小的声音。

“见过御史大人。”

他拜过以后，抬头，看见的不是顾若薇的脸，而是韩子越的面容。

这女人才多大的年纪，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是假的，是这个女人伪造的腰牌！

她不禁摇摇头，看着陈子舟，刻意用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说道:“那是，不像陈博士你，这等外貌身材，只怕没有女人挡得住吧。”

被嘲笑外貌，让陈子舟一阵恼怒，这股怒火一时压过了心中的惊惧，回嘴道:“男子重在腹中诗书，何时在皮囊？”

顾若薇嗤笑一声，看着他的肚子，道:“只怕你这是吃饱了的牛肚子——全是草吧。”

骂人就是要连续输出，顾若薇提高声音继续说道:“哪个青史留名的才子不是忧国忧民食不下咽，落得身材消瘦，像你这样，说是腹中有诗书，还不如说，里面尽是民脂民膏，更让人相信。”

干饭人的嘴，可不光是用来干饭而已。

顾老头退伍之后空虚寂寞，每天靠着自言自语排遣寂寞，耳朵又还不好，日常顾若薇和他好好说话，都会被邻居以为是在吵架。

看热闹的人，可不管是谁的热闹，听见这话，目光都聚集在陈子舟身上，不少人小声议论开。

悉悉索索的声音像一盆冷水，泼醒了陈子舟，他惊觉周围的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话，于是羞愤交加，伸手拨开生前的韩子越和顾若薇，以袖掩面，小跑着离开了。

陈子舟跑下楼的时候，酒楼里的人便开始放开了大笑，看着他跑出酒楼，等人不见了，众人回头再来看韩子越和顾若薇时，才发现这两人已经不见了。

韩子越熟门熟路，带着顾若薇往隐蔽处的雅间走去。

刚走到门前，就听见旁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不愧是御史台，姑娘好厉害的一张嘴。”

顾若薇朝他看去，发现是一个鼻子略大的中年人，见她看向自己，那人拱手行礼，道:“在下宋志文，子之问，乃三皇子府上清客，见过刘御史。”

“你认识我？”开口就点出自己姓刘，顾若薇好奇问道。

“正四品的女官本就少。”宋志文恭敬道，“况且，小人曾有幸跟在三皇子身边，见过刘中丞的玉容，与刘御史您毫无二致，稍想一想，便知您是谁了。”

顾若薇听他说话，认出他就是刚刚躲在人群里回答自己问题的那个人。

遇上陈子舟，也是一样。

顾若薇觉得这孩子就是那种白天吵架吵不赢，晚上睡觉躺在床上不断回想，好不容易想起来当时应该怎么回，却想起来找过了时候，然后暗自委屈。

顾若薇在他跪下去的时候，就已经侧身让开了。

所以自己跪的，其实是韩子越。

“哈哈哈哈哈。”顾若薇笑起来，这又是什么仗势欺人的戏码。

陈子舟意识到这个事实，顿时觉得难以接受，面色阴沉地站起来。

“你倒是惯会躲在女人背后。”这句话是对着韩子越说的。

韩子越日常连和顾若薇动嘴皮子就没赢过......当然，动手也没赢过。

顾若薇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摸出一个金制的腰牌，举高到和陈子舟同一高度。

“这，这！”跟班用力擦了擦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