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直白说出来还会指望他承认么？

半晌，看着肖苡柔的眼睛，李沐终于很没骨气的点了点头，长长的羽睫半垂下，遮住了一双月色般醉人的眼眸，也遮住了自己眼底略带尴尬的情绪，声音若有若无：“嗯。”

车轱辘的声音辘辘地响着，倒是颇为有些跟肖苡柔合唱的意思。

但是兢兢业业给她剥葡萄的那个人面上却明显是与肖苡柔此刻的好心情完全相反的情绪，一张本就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此刻更是找不出任何表情，精致的五官顿顿正正的刻印在脸上，只不过狭长的凤眸里却似乎氤氲着些许雾气，浑身上下却都在散发着“我很不爽”的气息，这怨气冲得闭着眼睛的肖苡柔都感受到了。

而此刻马车里的的肖苡柔正躺在李沐的腿上，闭着眼吃着对方递过来已经剥好了皮的葡萄，哼着被自己改编的完全听不出原唱曲子来的小曲儿，心情颇好的样子。

他不要面子哒。

肖苡柔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一只手不受控制的去捏某人细腻的脸颊，揶揄道：“你这是怎么了呀，谁惹我们沐沐不开心了，瞧这小脾气，又火又辣嘿嘿。”

肖苡柔一笑，李沐就有些绷不住了，可是内心深处还是被自己的那坛自酿自制的醋给酸的不行，气生到一半也断没有不生了的道理。

肖苡柔：······

肖苡柔一口葡萄差点噎死自己：“你别告诉我，咱们走了这么多天了，你一直在吃这个醋？！”

李沐：“······”

不好意思，没想到这小可爱竟然会直接点头哈哈。

努力憋住笑，肖苡柔半撑起身子，让自己更靠近了对方一些，语调中却还是掩饰不住地听出了她“努力”想要压下去的笑意：“我这不是不想跟他说话了吗，难不成你想要我当面跟他把后事交代了？”

李沐：·······

将手中刚刚剥好的葡萄递到肖苡柔唇边，动作温柔，语气却是充满着幽怨：“你为什么要给司徒燮写信？”

“到，我在，”肖苡柔连忙举手答道，还不忘出口调笑，显然是心情极好的样子，怎么办，好喜欢这样动不动就跳脚的李沐啊，这是怎么一个小可爱呀哈哈。

肖苡柔笑得桃花眼都弯了起来：“人家青春无敌貌美一枝花，能听得见，你不要那么大声显得我耳背似的·······”

李沐不敢再吼她，小声嘀咕以借此表达自己的不满：“难道还不是耳背么？装聋作哑在这儿跟我装什么听不懂？”

肖苡柔知道是自己的态度敷衍，让某人自尊心受挫了，于是好声好气哄道：“矮油，好嘛，我错了，李沐沐，真的是败给你这小醋坛子了，连玩笑都不能开了。”

李沐小声反驳：“也不是我不能开玩笑······”

然后肖苡柔迅速打断了他：“我懂，你就是吃醋。”

“······”

果然没有得到自己满意的回答，李沐不反驳“吃醋”的说法，但是也不赞同，没什么希望的接了下去：“这种事根本就不能是玩笑。”

“好好好好好，人家要吃葡萄，你快点儿滴~”肖苡柔拉着李沐的衣袖撒娇道。

李沐果然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一边应下，一边又开始剥葡萄皮······

“李沐，我们究竟要去哪儿呀？”

“暮邬山庄。”

“哈？你果然跟暮邬山庄脱不了干系。”

许久，肖苡柔想起什么来一般，“说罢，你弄这个山庄究竟是为了谁？”

“什么为了谁？”

“你别以为我忘了，当年俶儿可是跟我说过暮邬山庄的主人因为痛失所爱，所以谁都不待见，因此一直隐姓埋名，甚至为了那名女子守身如玉······”

李沐忽然俯下身来，嘴中还叼着一颗剥好了皮的葡萄，送到了肖苡柔嘴中，肖苡柔从善如流直接照着这个姿势将那颗葡萄从李沐嘴中啃了下来。李沐轻笑着在她嘴角落下一个吻，然后道：“我有没有守身如玉，柔儿不是最清楚的吗？”

肖苡柔现如今跟李沐待久了，脸皮也厚得跟她夫君似的，吃下那颗葡萄，方才慢悠悠且脸不红心不跳道：“并不清楚。”

李沐眼神仅仅暗了一瞬，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然就亢奋了起来：“那现在来验证一下我也是不介意的。”

肖苡柔：“······你起开。”

这是在马车上好不好，外面还有东玧呢······

被推开，李沐也并不恼，飞快为自己谋了个福利取了个情意缠绵的吻之后，难得正经起来：“其实我早就有过要远离朝堂的打算，只不过那个时候并没有一个契机，也没有一个能完全说服我自己的理由。所以才没有成功······”

肖苡柔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知道她一直有些耿耿于怀自己一意孤行去见了司徒燮而导致两人如今这般背井离乡······

“后来思则是为了自保，出了皇兄······杨贵妃的那件事之后，我明白，生在皇室，靠谁都不行的，只有靠自己，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底牌，所以我便一直没有亮出来。”

“所以你那么贪财也是······”

“这怎么能叫贪财？”李沐不赞同的蹙眉：“这叫正确认识到钱的价值。自然也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一般自然是为了能够更好的理财······”

肖苡柔：······

好冠冕堂皇的理由哦。

李沐将怀中的小人儿又搂紧了些：“这另一半嘛，自然是为了将自己的‘弱点’送到对手面前，他们自以为找到了我的命脉弱点，自然会更为有恃无恐一些咯。也就不会天天把精力放在我这个看起来威胁很大的身上了。”

这就是朝堂纷争，皇室恩怨······

原本因为武惠妃，很多人都说寿王和盛宣王极有可能便是下一个继承王位的人，甚至是武惠妃去世，在杨玉环那件事出来以前，都有人曾经说过圣人连立太子的圣旨诏书都拟好了。

后来究竟是为什么不了了之，或许是因为杨玉环，有或许这二人其实原本就对这个位子不感兴趣罢了······

肖苡柔收起了思绪，忽然冲着李沐甜甜的一笑：“那我现在算是庄主夫人了吧？”

听起来很有装十三的资本啊。

李沐闻言也是眼神儿一亮：“自然。”

“柔儿，等我们安顿了下来，我一定给你补一场盛世婚礼，好不好？”

“好呀，”肖苡柔眉眼弯弯，“我要漫天花瓣飞舞，我要十里红妆，还要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做得到？”

“又有何难。”这是个陈述句。

某女闻言喜滋滋的窝在李沐的怀中，听着对方的肯定，美得冒泡，伸出手臂将李沐给勾的俯下身来，轻轻将自己的红唇印了上去，就像是盖章一样，从此宣布这个人是自己的了。

官道上的路宽敞明亮，马车辘辘地前行着，路边开着不知名的小野花儿，细嗅着微风，品味着时间最简单的繁华。

暮风罩着晚霞，余晖融色，尽是人间暖意。

不管前尘往事如何，我们终究都不再会是一个人了，余生好漫长，谁也别想着丢下谁。

—正文完—

肖苡柔无所谓，躺回到李沐的腿上，等着投喂：“好说好说，一般也不会有人能跟司徒燮似的在我这种好脾气的人的愤怒点上蹦跶。”

“肖苡柔！”对方明显被他这一句话给激怒了，连嗓门音量都提高了不少。听听这是什么满不在乎的语气，李沐深深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个怨夫形象，但是肖苡柔的态度实在让他惹恼。

“可是也没必要你亲自给他写信啊，”李沐很是委屈，深深觉得自家小娘子处理这件事处理的不妥当，“你可以找个人告诉他，或者让我代笔给他写嘛。”

肖苡柔没忍住，捏了捏李沐因为生气而略有些鼓起的脸，手感细腻得简直不想松手：“矮油~你怎么这么可爱。我这不是怕累着我们沐沐呀，若是找人的话，终究是转述，我怕他们避重就轻，前因后果是说明白了，但是没有告诉司徒燮我们是一起，还是要我自己来，不然我怕达不到‘秀恩爱秀他一脸’的这种效果。不亲自气他一下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再说了，让你代笔，我怕你忍不住把他给骂了，万一他一个小心眼儿派人来追咱们，那不就是自找麻烦么。我还想跟我家沐沐过个二人小世界呢，可不想让一群有的没的不重要的人来坏我好事。”

距离长安城已经很遥远的一处马车道上，一辆低调的马车在上面行驶，驾车的人正是东玧。

李沐：······

好滴吧。

看在是为了气司徒燮的份上，也看在自家娘子是为了跟自己多呆一会儿的份儿上，那他就勉强不生气了······但是仔细想想还是有些膈应，于是，李沐再次发挥了他大唐醋王的本质，傲娇的来了一句：“下不为例。”

于是肖苡柔睁开了一只眼看向他，试探着唤道：“沐沐？”

李沐依旧自顾自剥着葡萄皮，嘴上却很硬气：“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