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女咋咋呼呼的，已经心疼的语无伦次了，而她口中的“她们”此刻内心是一片：······

春雪她们在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切，俱是一脸空白的看着这一人一狐在地上扭作一团的场面······听到肖苡柔的那句话，心中默默反驳了一下，她们可真干不出这种事儿来。

肖苡柔身上裹着雪白的狐裘大氅，踏在雪地上，一步一个脚印，“咯吱咯吱”的响，她很喜欢听这种声音，觉得莫名酸爽。

脚边的雪白狐狸几乎要与雪地融为一体了，若是忽略那两颗圆黑的大眼睛以及它现在咬着自己的裙角死命往身后拽的疯狂举动，肖苡柔都没注意到它。

庭院里刚落了一场雪，落雪飘然间，点点红梅开得正艳，凌寒傲于枝头。

“······”

“给老娘撒口······”

“老娘警告你！”

······

“你松口啊，这要是给我咬坏了她们就不给我衣服穿了，老娘就要luo奔了！！！”

“你是不当家不知道穷滋味啊！完了完了，衣服破了，穷了！穷了！！！”

一年之中，过年是最重要的节日了，尤其是古代，格外的注重规矩，营造氛围，而在这吵吵闹闹，打打笑笑的气氛里，陌玉宫上下此时每个人都浸润在了过节的喜悦之中，却没人发现有一道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的进入到了小天然的房中······

过了许久，奶娘们方才呼天抢地的将肖苡柔团团围住了。

“宫主宫主，不好了，小公子不见了······”

“嗷呜！！！”蠢婆娘！

一着急，说话的奶娘竟是连自称都给忘了。

但是肖苡柔已经没有那个闲心思去想那些杂七杂八了，当机立断扬声道：“春雪，夏凉，给我下陌令！联络各方，寻回小公子！！！”

“是。”两人应声离去。

“秋暖，你悄悄去魔教探查一番。”出了这种事儿，魔教向来是头号嫌疑人。

“冬雨，随我去看看现场。”

······

对方既然能对一个不足一岁的孩子这般大费周章的出手，往往是带着自己的目的。

而对陌玉宫里的一个没有爹没有娘的孩子出手的，肖苡柔能想到的可能并不多。

陌玉宫在江湖上树敌其实并不多，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不过肖苡柔觉得此事其实并不排除有内鬼的可能性，毕竟向来都有人看不惯她，认为她不配待在这个位子上的不在少数，而这个孩子是先宫主临终之前托付给她的，甚至可以说，没有这个孩子，肖苡柔几乎就不可能坐上这个位子，如今孩子一旦有什么闪失，肖苡柔完全就可以以死谢罪了，就算没有这么严重，那她肖苡柔也不可能再在这个位子上坐稳了。

而这些人往往在陌玉宫可随意行走，对陌玉宫内部地形熟悉，对陌玉宫的人和一切事物都有机会熟悉，这下天时地利让人和都有了，偷个孩子还不简单。

当然，也不排除是陌玉宫的仇人，陌玉宫虽然在江湖上树敌不多，但是也并不代表是没有的，这个孩子的重要性，外界就算是不明真相的人都是知道的，毕竟就算是大户人家也顶多会请四五个奶娘，并且还是因为家中妾室孩子多，而肖苡柔却是为了一个小奶娃就无比壕气的一次性请了十多个，这想教人觉得不重要都没有说服力了。

最后一个，魔教，他虽然在陌玉宫仇人范围之内，但是有个特殊性，那就是不论是外界还是内部人士，都明白的，他是不会做出伤害有关陌玉宫主的任何事，虽然偷孩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不论哪一次，孩子却都是毫发无伤的送了回来的。

这一点，除了两个当事人以外，其他人却是无比的坚信的一条定律。

然而，很快她们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性。以往魔教偷孩子都是大张旗鼓，仿佛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一般，然后就等着陌玉宫上门来要人了。

这次的事情很明显不符合魔教的行事风格，而且就算是魔教的话，别说是一个奶娘，就是那十八个奶娘一起都拦不住那群人。那贼做的很是干净利落，甚至应当是从正门进来的，地上除了原本簌簌的细雪，现下还因为供暖用的地龙的生热而化成了滴滴的水，化开在肖苡柔肖苡柔专门让人铺在婴儿房里的地毯上，若是不仔细看，是很难令人有所发觉的。

肖苡柔伸手探进婴儿床里，被褥间已经没有了任何温度，可见时间已经过了很久。

而那先前被打晕在地的奶娘，此刻发髻微乱，低着头，肖苡柔也知道并不是她的错，她一介柔弱女子，就算是拼尽全力也是抵挡不过对方是有备而来的。肖苡柔眼角余光观察了她许久，终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想必她们也不会做出这般监守自盗的事情来。

看着已经空荡荡的小婴儿床，无力感蔓延了全身，肖苡柔心头忽然又涌上一阵莫名的不祥预感——这次恐怕真的不会这么简单了。

想着，心中不免又开始万分自责，若不是她掉以轻心，若不是她对魔教有恃无恐，若不是她思虑不周······

“宫主，宫主，找到了，找到了······”忽然一道惊喜的声音由远及近在肖苡柔的不远处一路炸开来。

“找到了？在哪儿？”肖苡柔眼前一亮，连忙急急地抓住来人问道。

“找，找到了一封信······”对方将信双手捧到了肖苡柔身前：“在桌桌子上。”

原先她们急得焦头烂额，因此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桌子上的信。

肖苡柔：······

白激动一场。

好想一巴掌拍死面前这谎报军情的货。

肖苡柔将信件展开来，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一通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大唐明明是流行字正腔圆的楷书，结果此人却是写了一纸的草书。

只是依稀能辨别上面的落款日期是今日。

······

以往出现这种情况，肖苡柔第一反应绝对就是魔教干得好事儿。

而其实这下，就比较符合魔教的行事了，毕竟是这般高调的留了一道信在这儿。

她将信攥在手中，半晌咬牙切齿道：“清点上人数，跟我上魔教要人去！”

这种带人上门要孩子的事，几乎是每隔半个月就要上演一次的，别说是陌玉宫，放眼整个江湖中人几乎都是习以为常的。

然而这次的司徒燮却不同于往时，反而是一脸迷惑的：“怎么，柔儿又没将然儿看好吗？”

这个“又”字深深刺痛着肖苡柔的内心，丢孩子能有如此频繁的频率，肖苡柔实在是······不想说话。

良久，她凶神恶煞道：“少废话，把我的然儿还回来，大过节的老娘没心情跟你在这里闹。”

“然儿不在本座这儿啊。”他这一声声“然儿”唤地倒是自然无比的顺口。

“还特么的在这儿跟我狡辩，不是你还能有谁干得出这种事儿来？！”肖苡柔说着，便将手中被攥皱了的信举起来扬了一下，眼神质疑的看向司徒燮。

司徒燮身后那过她手中的那张皱巴巴的纸，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皱眉：“字这般丑，怎会是出自我魔教之手，分明是有人陷害。”

肖苡柔：······

字丑？！

他说的信誓旦旦，弄得肖苡柔也开始皱眉，这又是玩哪一出？

“司无邪！”肖苡柔耐心用尽，怒道。

“在的，”司徒燮应了一声，然后眼神四下扫了一圈周围的侍者：“大庭广众之下，还是不要这般深情的喊为夫的名字了。”

肖苡柔：······

这货哪儿学来的这么不要脸的话？

司徒燮忽然开始嘴上没个把门儿的犯贱：“柔儿，许是就是因为你这般性子，才将然儿给吓走的。”

肖苡柔面无表情：“他还不会走路，谢谢。”

“哦。”

“哦什么哦，把老娘的儿子，交出来！”

“儿子真不在本座这里。”

他还真会顺杆爬，她喊儿子，他也跟着叫儿子来占便宜。

肖苡柔自然是不信他，这货十句话里能有三句是真的就不错了。

司徒燮也是明白这一点的，他忽然转移了话题，道：“先前我与你说的长安上元节，柔儿你现在有兴趣吗？若是走水路的话，明日出发，两候左右便可抵达。如何？”

古代并没有一周的说法，五日为一候，三候为一气，二气为一节，也就是一个月，一年有二十四气节和十二个月。这两候，便是十日了。

他忽然提起这个，肖苡柔无不怀疑的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本座，大概已经知道了然儿为何人所带走了。”他若有所思状。

肖苡柔一听就要炸毛：“是谁？哪个孙子？！”

“那本座方才所说的······？”

“去，当然去，”肖苡柔当机立断倒戈：“那长安城如此繁华，我们自然要去看上一看了。”

司徒燮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肖苡柔却话锋一转：“只是我很好奇，你要我去长安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别告诉我是赏花灯，江南的风景不比长安差。”

“柔儿难道，不想给自己的哥哥报仇？不想给你哥哥上个坟？不想知道然儿是被谁给抱走了？”

······

想，非常想。

肖苡柔在内心给自己不断的点头。

但是司徒燮现在的目的实在是教她无比的怀疑。

“这样吧，”司徒燮见她神色有所松动，于是再扔出一道橄榄枝来：“本座也不会教柔儿吃亏的，若你能杀得了李沐，我们这桩婚事便作罢如何？本座届时定然会向天下人澄清。”

肖苡柔倒吸一口凉气：“你要我杀人？！”

“······”

某女果断拒绝：“不去，你自己为什么不去，要我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柔弱女子干这种事儿？”

“你不想为你哥哥和玉纾报仇了？”

“不行，我晕血，特别晕。”

“你且放心，本座会安排好一切，不必一定要见血的。”

“那我也······”

“他害得你哥哥死于非命。”

肖苡柔顿时就住了嘴。

哥哥是她唯一的痛，是她一生的遗憾，是她的火，她的温暖，而罪魁祸首······她真的就要这样不了了之放过吗？

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先前演戏之时入了戏也曾有过满心杀气的时候，但是身为二十一世纪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之一核心价值观下长大的三好青年，这种实战她毕竟真的从未做过，难免心中发怵。

但是司徒燮就是要让她迈出这一步去。

最终，她也只能道：“我，我试试吧······”

肖苡柔现下已经没有心思去管这只小狐狸了，上一秒还挂在唇畔的笑意顿时就隐了下去，她冷声道：“你们这么多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我养你们何用？！”

“宫，宫主息怒，”肖苡柔向来对待属下都是比较温和的，尤其是照顾小公子的奶娘们，平日里嘘寒问暖，就差给供起来了，如今冲着她们发脾气倒是头一回，没见过这种阵势的奶娘立即就有些害怕：“奴，奴家们原本是怕人多了打扰到小公子休息，便只留了一人在室内照看，岂，岂料那贼人却将人给打晕了，我我们实在······”

“······”

“？！！！”

小日子一扯，这一日就到了除夕了。

方才还在打闹的肖苡柔此刻已经全然忘记了动作，一时间大脑尚未反应过来。

“嗷呜～～～”这一声绵远悠长，小狐狸眼睛都要抬到天上去了，十足十的一副傲慢鄙视模样。

怎么样，刚才不听小爷的话，你看孩子丢了吧？！

这小狐狸在陌玉宫里蹭吃蹭喝，平时就喜欢在屋子里守着小孩子。这会儿却不知为什么非要跟她一起在这里闹腾，肖苡柔本不想搭理它，但是架不住这货看起来身子娇小，力气却不小，然后······一人一狐就这样打起来了——

“你起开，衣服咬坏了，撒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