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下意识的抬手想要去如同以前一般抚平他的眉峰，却在距离他面前三寸的位置堪堪停住了手。

时过境迁，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是“不敢”，而非是“不会”。

是“报恩”，而非是“有情”。

司徒商瞿：······

坐在一旁的司徒燮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要命的是司徒燮并未察觉出他这一点，也或许是故意忽视的，他看似有情实则无情地道：“那师父睡就好，徒儿自然不会扰了师父清净。”

“······”

他也······再也没有理由去做这些平白惹人误会的事了。

许是因为连日来在司徒燮身边的不安定，他实是有些疲惫的，这会得了空隙，很快呼吸就均匀轻浅了起来。

只是，睡得并不安稳，眉峰紧皱，手也无意识抓着自己的衣角。

良久，他收回了自己的手，阖眸休憩了起来。

马车摇摇晃晃，车轴转动，挂在车轴上的两个车轮就如同他们此时的关系一般。

他们唯一的联系便是那车辙，但也仅限于车辙，他们的人生轨迹便是如同那车轮辙印，是两道永不相交的印记，非是陌路，却比陌路更让人心绞。

他是这个意思嘛，他分明是想要表达自己的不满，可是话既然已经说口，断没有收回打自己脸的道理，于是他便真的就在原座上闭眼。

李沐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白芨月见了忍不住问了一句：“还是没有线索？”

李沐摇了摇头，眼神有些暗淡

白芨月叹道：“那人一直未曾再露出马脚，师兄你也别着急，会好起来的，他既然有意将泄露给你，便一定不会就这般不了了之的，定然日后还会找你的······或者，他或许并未来武林大会？”

李沐道：“不会，他既然用武林大会的拜帖引我来，那便是一定有他的目的，或许是中间出了什么纰漏那人的计划被打断，又或许是他见盛宣王没来，因此才没有轻举妄动。总之，此人的目的没有达到，想来也不会就这般轻易罢休。”

“嗯。”白芨月轻轻点了点头，忽然提议道：“喝酒吗？江南杏花酿。”

李沐轻轻点了点头。

江南杏花酿。

当初在师门之际，那时的其他人都早已不在师门，只有他和白芨月两人，他们感情便深厚些，便时常背着清风大师一起偷偷喝着杏花酿。

酒入喉肠，一阵火热的暖意烧着。

白芨月向来酒量堪忧，几杯下肚，脑袋就开始有些迷瞪了：“师兄，你是真的是，嗝······对小嫂子痴情啊，我就不行了啊，我与连湘月从始至终都是没有感情的，我们之间有的只是两代人的交情。”

“你醉了。”李沐眸色晦明，看着他道。

“嗝，可是我，为什么会经常想她啊，脑海中经常会蹦出她那日跪地向我解释，却泪流满面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的样子·····”

这是······动心了啊。

李沐唇角扯出一抹苦意，以他又何尝不是，他甚至会有时有一种自己的小王妃尚在自己身边的错觉。

风卷走了树梢上的最后一片残叶，寒意日渐浓烈，日子一点一滴划过历史长河，早已淹没成影。

这一晃，匆匆四月转瞬即逝。

这一日玉纾照常遣人监督肖苡柔练曲子。

如今学了半年，这曲子也日渐熟练，加上她天资聪颖，学的也快，再假以些时日必然就可以······出师。

好吧，能出师也是不错了，毕竟玉纾都练了这么多年了人家也没说自己登峰造极之类的话。

肖苡柔难得乖巧听话认真练着。

玉纾正好经过，便走到肖苡柔身边想要驻足细听。

忽然，玉纾的眉毛一皱，脚下一滑，一个趔趄险些就要摔倒，她身后跟随的四大护法连忙眼疾手快将人拉住。

这种时候，肖苡柔竟然第一反应是下意识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吹错了，或者由于太难听，都把人给吹地脚软了了？！

肖苡柔越想脸色越菜。

忽的一双手蓦然覆上了肖苡柔的手，肖苡柔一惊，顿时停下吹埙，去查看玉纾的情况。

玉纾的额头已经沁出了许多冷汗。

“玉纾？！你怎么了？”肖苡柔着实吓得不轻，连忙朝着不远处喊人：“来人快去请郎中来。”

“是。”

“等一下！”

说话的是玉纾，她颇为有气无力的道：“顺道将产婆也一并请了来吧······”

说实话，他并非圣贤，也不是那种别人明明都奔着他的这条命而来他自己却还能心怀着无尽悲悯将人无微不至的照顾的尽心尽力，若不是看在他是为了自己亲人的份儿上，而出手将人伤至这般地步的又是他家老爷子，他才不会容忍这个捅了自己一刀子的人在这里膈应自己，还找医师来给他诊治。

此时见了自己师兄，简直要抱头痛苦了。

······

李沐走得比较晚。

然而这种愉悦很快就被司徒燮给反击了回来：“师父与我有恩，徒儿这条命都是当初师父捡回来的，徒儿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

他最后去拜别了自己的师父，而后又去看了已经焦头烂额的白芨月。

自那日连庭飞被清风大师出手伤了以后，虽是没有当场要了他的命，却明显已经是油尽灯枯了，那日神医门的医者虽然出手救治了，但想来也是看出了他五脏六腑皆被震碎，给他的药也不过是吊着命，却显然也是无可奈何了。

只不过或许是碍于白家的面子，毕竟白家向来与神医门算是交好，所以并没有将此事给捅了出去，但是白家无论如何这条人命都算是要算在他们头上了，如今那连庭飞自那日起便一直是昏迷不醒，白芨月现下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我有些累了。”司徒商瞿良久沉默，终是不能再多说什么了。

两人纠缠了这么久，来来回回，他也累了，油然而生的一股无力之感让司徒商瞿有些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