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他自己明白，他是痛的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了。

肖苡柔向来没脸没皮，更何况现在还是隔着帘纱，于是更加没个正形：“没事儿，没事儿，小哥你是有什么人走散了吗······”

这张脸······倒不是他有多肤浅，只是，单就是这个脸型也绝对不是自己的柔儿。

于是，这下心中有不免有些自嘲，当初明明就是自己没有保护好柔儿，如今他还在奢望什么，若不是自己要跟她吵架，柔儿又怎会着了小人的道，如今看来，他是连做梦都不配拥有这一切······

李沐：······

“抱歉。”李沐向来惜字如金，这两个字却是看着肖苡柔说的，自然，他也并没有忽略那姑娘帘纱扭动的方向。

他就那样愣在了原地，内心是翻江倒海的迟来的剧痛，那种脾脏都疼，撕心裂肺的疼让他有些站不稳，心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生生挖了去······

而肖苡柔也因为这一下的帘纱撩动的一瞬间，看到了身侧靠前方司徒燮的侧脸表情，还是第一次见司徒燮这般面色不善。

方才听他喊了那一通，听起来像是渣男悔过一般，肖苡柔现下对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好印象其实在不停的打折扣，但是出于好奇心，她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而现下，肖苡柔见到他薄怒的样子，不禁有些怔然。

冲冠一女为红颜？！

“嗯，是我心爱之人，因我之过，她离开了我身边。”李沐艰难道。

时隔了这么久，他第一次正视了这个事实，只觉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但是被他生生压了下去。

“啊，真可惜，”肖苡柔向来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前一句还替人惋惜，下一句就开始数落人：“不是我说你，你们这群男人就是太不懂得珍惜了，心上人心上人，那都是用来捧在心尖尖上的，别等到失去之后才想起来要将人放在心尖上，这种人，不是我说——特么活该！”

从来任何事，司徒燮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温和之态。自从自己醒来见到这个男人印象中似乎就没有什么能让这个男人真正放进心里的事情，也就更谈不上会有让他情绪有所外泄的了。

“你那边看完了热闹了？”

方才他们几个只顾着自己这边了，还没顾得上去看台上是什么情况呢。

“嗨，没啥好看的，”玉纾摆了摆手：“不过就是翻了翻陈年旧账，老娘都不知道听了多少个版本了，也不是道哪个是真，那个是假······”说着，又忍不住骂道：“那些个臭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那连湘月也真是可怜一代巾帼英豪，看中了这么个懦夫······”

“什么？！你再说一遍！”玉纾正骂得起劲，台上忽然传来白芨月的包含不敢置信的怒意的一声吼。

玉纾顿时噤了声看过去，肖苡柔也是下意识往台上看了个过去，但是这句话，他却明显不是因为玉纾的话而吼出来的——

“噗——！”

白芨月因为这一生中气十足的一声牵动了伤口，不由得又咳出了一口鲜血。

眼神却倔强地看向了已经站起身来的连庭飞，不知何时他已经摘了面具，肖苡柔隔着帘纱又离得远，依旧没能看清对方的那张脸。

然而在场不少认得这张脸的人因为白芨月的这一声吼而抬头看去，而后却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就连肖苡柔身旁的玉纾也是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声成功引起了有着浓烈好奇心的肖苡柔的高度重视。

她轻轻撩起帘纱的一角，往台上看去——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脸，那张脸甚至还有些柔美，脸色白净细腻，白得仿佛是许久不见天日已经不算健康的白了，一双狭中带着媚的眼神此刻充满了愤怒。

他几乎是声嘶力竭：“怎么，不敢置信？因为你，那个女人傻到自尽，可是她有什么错？她这辈子最大的错，不过就是爱上了你，是你，害死她的，她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你过，从来都没有，你不信她，可是你从来都不信她啊——！”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仰天长啸。

肖苡柔直接被震撼到。

这得多大的悲痛才能这般模样啊······

而那边的白芨月仿佛是在崩溃的边缘，他下意识想要否认：“不······”

声音极轻，连庭飞却是听了个清楚：“不什么？事到如今你还想要否认什么？不敢置信？哈？堂堂武林盟主，你在逃避什么？”

白芨月不由得失神道：“可是······可是她自己为什么不跟我解释······”

“来了我亲爱的姐姐！”无语归无语，肖苡柔还是甜甜的扬声应了一声。

说着，不待司徒燮反应，便走了过去。

肖苡柔向来说话不懂得委婉，就这句“活该”还是斟酌之后的，她本来想要张口骂句“特么贱人就是矫情”，但是顾及到人家现在没了心上人本来就很难受了，还是不要骂的太狠的好，想来他的这副模样也是知错了，谁还没个犯错的时候，人家既然已经付出代价了，她身为一个局外人实在没必要下嘴这么狠。

岂料，她是觉得自己嘴下留情了，这威力打进李沐的心里却是丝毫不减，他不由得自嘲一笑：“是啊······活该，如今又怨得了谁呢······”

一阵微风拂过，微微撩起帘纱，白色的纱飘然翻飞，纷乱间，只轻轻掀起了一角，却让近处与肖苡柔相对而立的李沐看见个几分。女子本应姣好的脸部轮廓却并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帘里。

“玉柔！”忽然一道极为暴躁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你还不给老娘死过来！”

肖苡柔：······

又是玉纾这个暴躁婆娘。

从前他其实并不愿相信柔儿是真的离开了自己，内心深处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那隐秘的奢求······

直到这一刻，李沐方才真的开始意识到伊人不复，时隔半年，他忽然心中生出一股悲凉，这一瞬他甚至有些不明白自己在坚持什么，明明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