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门关里走一遭的人，都会有所不同的，在遭受过巨大刺激之后是会性情大变的。令妹可是在此之前受过什么刺激？”

这话一出，肖梓川神情暗了暗，受刺激？

他可是知道，肖梓川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杀人灭口什么的做起来不要太顺手。

“如此，肖某谢过司徒先生。”肖梓川面上毫无表情，司徒燮能猜到，他并不惊讶。

“肖庄主放心，在下并非长舌之人。”虽然现在是肖梓川有求于他，但是司徒燮不想徒添麻烦，没人喜欢潜在的危险。

“对，就像是死过一次一般，醒来连同记忆都没了，甚至性情喜好都与从前不大一样了。”肖梓川不是没怀疑过肖苡柔的身份，甚至几次想质问她究竟是谁。可是种种调查又表明肖苡柔不可能是被掉过包的。

“只是，方才在下瞧着肖小姐面色红润，十分健康，肖庄主此次请我来究竟是为何？”毕竟先前说的是为肖苡柔瞧病的。

肖梓川闻言这才神色柔下来，叹了口气道:“先生也觉得小妹是健康的？可不日前小妹身中剧毒，请遍名医都束手无策。”

莫非······

神医又是江湖中人，他遣人寻了许久，直至今日才被寻了来。

“哦？死过一次的么？”

他这次下江南启程之前，肖苡柔就来找过他，是求他取消这门婚事的。其实以肖氏的实力，请求天家取消婚约也不是没可能的，再不济也可以让那两个异母的妹妹随便一个顶替肖苡柔，但是肖梓川没答应。

他是疼妹妹没错，但是柔儿枉顾人伦的爱意他实在无法接受，也不知该如何拒绝。盛宣王李沐是他千挑万选的妹婿，他虽然跟那个人没见过几次面，但以他江湖上都有名的挑剔毒辣的看人眼光，还是能确认的，李沐不仅在身份地位上担得起他的妹婿，更重要的是，那人难得的性情冷漠专一，后院干净，柔儿嫁过去不会受什么委屈，也能就此绝了柔儿对他这个哥哥的心思。

所以此次皇帝为了拉拢肖氏赐婚，肖梓川并没有拒绝。

肖氏生意遍天下，那几日他人在江南，闻讯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半路便被告知小妹药石妄医……

能够被称为“神医门”，自然从那里面出来的人，医术都是超神入化的。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请得动的，神医门中人诊病，那都是看心情的，有钱也不一定好使。

吃晚饭的时候，司徒燮已经离开了，神医门出来的人向来都是来去匆匆。

肖苡柔那个便宜亲爹不在，据说是替肖梓川去打理江南未做完的事物去了。而亲爹肖义甫不在，两个异母妹妹是上不了饭桌的。

但事实上，肖苡柔不知道的是，自从上次俩妹妹指使人给她下毒，肖梓川便给了那俩人一顿板子，至今连床都下不来，更论诓上桌吃饭。

于是这样一来，饭桌上就只剩肖梓川和肖苡柔兄妹俩······

“哎呀呀，我的美人哥哥这是亲自下的厨么，手艺真心不错！”

肖苡柔是故意喊他“美人哥哥”找作死刺激的，反正肖梓川又不能把她怎样。

这话一出，肖梓川就一记刀子眼直冲小锦扫了过去。

除了她，不做第二人想，一定是小锦跟柔儿说的自己下厨。

小锦接受到信号，又是一个哆嗦，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被庄主迟早会灭口的。

肖苡柔赶紧出来打圆场:“不是小锦说的，哥哥你别吓她。我这不是看这些个菜色香味俱全，手艺如此拔尖，府里的厨子是断然做不出来的，自然只有哥哥这般厉害才能做出来的。”

关于她哥亲自下厨这件事儿，还真是小锦告诉她的。不过这种实话她可不敢说，不然以后都没个给她情报供她八卦的人了。

“就你嘴甜，快吃吧。”肖梓川貌似嗔怪实则满脸宠溺，很是受用地听着自家小妹漫天胡扯，直直的觉得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很可爱。

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修养，饭桌一度安静的不像话。

良久——

肖梓川看着碗中忽然多出来的一块肉，心中一悸，抬眸便是肖苡柔略含担忧的浅笑:“哥哥可是有什么心事？”

“嗯？”有这么明显吗？

肖苡柔没说话，而是抬手轻轻为肖梓川抚平微蹙的眉。

这下，肖梓川就明白了。

几乎下意识的，肖梓川脱口就是一句:“柔儿，你若不想嫁人便不嫁了，哥哥养你……”一辈子。

话没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刻缄口，毕竟歧义有点大。

肖苡柔一愣，随即浅笑道:“好呀，只怕过不了多久哥哥就会嫌弃妹妹烦了。”

“不会！”肖梓川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急急地开口否认。

随即自己也是一愣，有些惊异于自己的失态。

肖苡柔一看肖梓川这是玩儿真的，也急了，连忙站起身，两手拉住肖梓川的衣袖:“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妹妹你听我解释……”肖梓川莫名有些心虚，慌忙开口解释，想要控制一下事态发展。

只是没成功，被肖苡柔半路截了胡——

“哥，哥哥，是不是那个盛宣王出了什么事，还是他脾气不好，又或者得了什么隐疾，难道其实他毁了容长得奇丑无比？完了完了，我不要嫁了，这特么就一火坑啊……”

面对肖苡柔的忽然激动，肖梓川已经不知道是该庆幸她没往另一方面想，还是该制止妹妹的脑洞大开了。

嘴角抽了抽，看着已经带上了哭腔的妹妹，肖梓川终是开了口:“哥哥只是怕你嫁过去委屈，不必顾虑其他，妹妹你若不愿嫁，哥哥这就去退婚。”

“真的？”

“嗯。”

“那我不愿意嫁！”谁愿意跳火坑谁去，反正她不去。

“好。”

“……”

这么好说话？

肖苡柔略带疑虑地看着肖梓川，后者绝美的容颜冷艳如旧，一双桃花眼没有半丝涟漪，又仿佛深不见底，让人看不出情绪。一线薄唇轻抿，略显严肃认真。

肖苡柔不知道的是，某人抿嘴只是为了掩饰内心莫名的愉悦，听见肖苡柔说“不嫁”时的愉悦。

不过这个忽然而来的认知也让肖梓川内心一紧，难道……

有些事，不是人想躲便会躲得过去的，你以为的过去，或许只是以另一种形态的开始罢了。可能，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该来的总会来”吧。就像柔儿对自己的感情，他以为只要柔儿失忆了而他瞒住了这事儿就过去了，却不曾想到最终没能管住自己的心……

只是，自古以来也鲜少有人能管住自己的心。也许正因如此，世间才总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吧。

当然，这只是后话。

现在的肖梓川只能将这股突然而来的淡淡的陌生心悸压下，在所有人察觉到它之前，试图将它从内心深处抹去。

“庄主放心，虽未把脉，但这点医术在下还是有的。”言语间，是司徒燮对自己医术的狂妄。

当然，他也有这个资本。

却不想柔儿对此反应却极大，最后就差以死相逼了，他不得已才躲去了江南，甚至在她来求自己时，多年来第一次冲着自己的妹妹放出狠话让她死心，乖乖待嫁。那时想着柔儿冷静几天便过去了。

只是没想到他这一走倒给了人毒害柔儿的机会。

而另一边，因为肖苡柔的插曲，肖梓川和司徒燮的气氛却有些微妙。

不过想来，柔儿受刺激便是因为他吧，若不是他冷言恶语，不是他一副厌恶的样子，柔儿又怎会受刺激？

广袖下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他宠着长大的人，绝不允许受委屈！

“神医，舍妹身体是否真的已无恙？”良久，肖梓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再开口，称呼已经从“先生”变为“神医”了。

两人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对方顾虑什么。

只是这样一来，司徒燮倒是对这兄妹两人之间的感情越发好奇起来，他可没忽略方才肖梓川眼中对他司徒燮一闪而过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