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

那小妖兽的肚子突然发出咕噜噜的响声，墨黎定睛瞧它，见这小家伙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模样甚是可怜。她赶紧将它从水里捞了起来，放在帕子上一边替它擦毛一边寻思着这小妖兽究竟应该吃些什么。

大姐摸着她的头，笑意中总有隐隐的哀伤。

大姐说，相爱从不是两个人的事情……

“傻阿黎，有朝一日你总会明白，情爱从不是等价交换的事情啊。”

墨黎后槽牙咯嘣一响，心中暗暗骂了一声。

夜深了，驯兽场中的人奴纷纷休息去了。墨黎则偷偷地爬下了床，坐在院子中，开始为新得的小妖兽洗澡。那小串儿显然是在外面野惯了，很是不耐烦地在木桶中动来动去，溅了墨黎一身水。

“哎呀，你别动！你都要臭死了！”墨黎将它两只小前爪拎了起来，可紧接着，这似曾相识的举动就让墨黎脸颊一红。

——“凶兽，自然是吃人的。”

她恍然想起过去自己做狐狸时，某个卑鄙可恶的男人对一只可怜的小狐狸实施的恶行来……

白夜……混蛋！

白夜凉凉的声音从脑海中响起。墨黎原本就在为昨晚白夜见死不救之事生气，加上方才又想起自己做狐狸那段日子遭受的非人待遇，自然心中泛起苦水。

她不理睬他，却听到他接着说道：

——“它虽然只有一半凶兽血脉，可骨子里依旧是个嗜血成性的畜生。你与这么一个东西订立血盟，将来有你受的。”

这小妖兽还在不停地挣扎，墨黎不由自主地将动作放轻了一些，还颇为怜惜地揉了揉这小妖兽的小虎头。

小妖兽看到一碗人血兴奋地两眼发亮直摇尾巴，墨黎才将碗放在它跟前，它便一头扎进碗中，可紧接着便停住，抬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墨黎，那眼神分明就是在问她：“你就给我喝这个？”

墨黎严肃地将碗往它跟前推了推，点着他头顶上的小鼓包教育道：“快喝快喝！你主人珍贵的鲜血你可不能浪费！喝！一滴不剩地喝掉！”

显然，墨黎的一腔热血在小妖兽看来与喝药无异。那可怜的小东西在墨黎的威压之下一口闷了一整碗的鲜血。墨黎欣喜地拍手表扬，那小家伙却愁眉苦脸地卧在了旁边，一脸的悔恨。

白夜不禁发笑：

——“阿呆，你说——它是不是已经开始后悔冲动之下与你订立血盟了？”

“胡说！选了我做主人是它几世修来的福分呦！是不是，小串儿？”墨黎趴在桌上逗它。

——“小串儿？阿呆，你做我狐狸不过数月，我尚且赐了你个好听的名字，如今这小东西虽不是什么衿贵神兽却也屈尊选了你一个庸族做主人，你就打算一辈子叫它‘小串儿’不成？”

“你管‘阿呆’叫好听的名字？！你见哪个女孩子叫阿呆的！”墨黎对白夜的这种称呼不满已久，愤然反抗了一句，转而看向眼前的这只小妖兽，这才想到为自己的小驭兽起名字的事来。

她盯着它瞧了半晌，又抱起它走到湖边，湖面之上，一轮朗月正好圆满，墨黎灵光一闪，重新将这只小妖兽举到跟前：“你是只穷奇串儿，但既然做了我墨黎的驭兽便要将魔性压下来，学会修身养性！当然，要你修养心性也不是说你就要做个任人欺负的软包子，但愿你能拿捏好自己的心性，不软不硬，刚刚好！从今往后，我不求你能像其它驭兽一般叱咤风云，只愿你一世静好，愿你我相遇便是那刚刚好。……相宜，从此以后，我便唤你相宜。”

小串儿听到这话立马来了精神，兴奋地从墨黎手中蹿到了她的肩上，照着她的红脸蛋一通狂舔。

汤山脚下，驯兽场边的小茅屋旁传来少女欢乐的笑声。

白夜只静静地听着她的话，竟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已经不自觉的扬起。

刚刚好吗……

笨狐狸，可这世间又哪有那么多刚刚好呢……

——“穷奇兽需要以血脉供养，心术不正之人得一穷奇，便在它幼时放在村落附近，为非作歹，让它吸食人在死亡恐惧之下流淌的血脉。它虽只有一半穷奇血统，却是继承了吸**血的特质。你既然想养着它便要有这样的觉悟，还是快去给它找些妖邪之血来喝，免得让这一屋子的人奴遭了殃，变成这畜生的盘中餐。”

“它只喝人血？”墨黎若有所思，突然起身找来一个碗，二话不说割破了手掌，将自己的鲜血滴入碗里，告诉白夜，“我的小串儿从小喝的可是我墨黎的一腔热血！自然和那些妖魔不同！来！小串儿！干了它！”

墨黎恼火：“只因他携魔兽血脉降世，你们便定了它一生的罪了？若如你所言，我一个肉体凡胎就该乖乖地待在雨师国为奴，也不用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做巫灵了！再说那雨师族，它便应该一辈子被定性为魔灵，雨师国的太子便也不该去施行什么改革了！”

——“哦，今日这气怎么这么大？谁惹了你了，嗯？”

冉让背叛她，利用她，可她呢？她又能奈他如何？那位高高在上的华胥国七皇子非但没有少一根头发丝儿，如今她反倒成了他的一枚棋子，按照他既定的计划，帮助这天下第一魔君寻找真身。

墨黎那连珠炮似的一通攻击，可到了白夜这里就跟打在了软棉花上一般。她知道自己斗不过这人，便冷冷哼了一声，不屑再与他斗嘴，只道：“白夜，我告诉你，我墨黎向来不信命更不认命！我的驭兽会长成什么样子自然是由它自己决定的！”

那小妖兽果真是同墨黎通了灵，将她的话一字不落地记在心里，一脸的振奋，继而便亢奋地张嘴狠狠咬住了墨黎的手掌。墨黎疼得猛一激灵，小妖兽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将她的手吐了出来，只见墨黎手背上已经多了两个深深的窟窿。

白夜淡淡一笑，声音依旧不急不缓的：

她撑着头盯着天边的那颗星星，在漫天星辰中，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冉让的模样来。

------